凌晨四点，有谁会打自己的电话呢？

段涵飞有些不耐烦，他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的确是月城的手机号没错，却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现在打诈骗电话的人都是这么勤奋工作的吗？他想了想，觉得有些好笑。

铃声一直响着，他没有挂断电话，却也没有接。

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段涵飞想把手机放回柜子上去，还没来得及动作，那个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同样的号码，他在心里把那串数字默读了一遍，鬼使神差的把手机放在耳边接了起来。

一片沉寂。

段涵飞没有说话，他想等对面的人先开口，可也许对面的人也这样想，两个人默契的沉默着。

一分钟。

两分钟。

……

这沉默却让段涵飞越来越不安，明明已经关上了窗子，却不知哪里来的风让他觉得房间里凉飕飕的。这时他多希望这就是个诈骗电话，也许他还会愿意和对方聊聊天。

终于，他再忍受不了这样的死寂，清了清嗓子，轻轻说了一声“喂？”

可没有人回答他，电话那头甚至没有呼吸声，这让段涵飞不得不怀疑是否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他把手机拿到面前来，唤醒屏幕确定自己还在通话中，又把手机放回耳边。

“如果您只是恶作剧的话，那我就先挂了。”他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有礼貌些，语气里却已经透着不耐烦。

意料之中的无声，段涵飞决定挂了这个无聊的电话，可在他的手指触及那个红色的按键时，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就像雨滴落进池塘里溅起水花一般。

但他没有在意。

没了困意的段涵飞最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根接一根抽起烟来。他平常并不爱抽烟，今天算是个例外，窗外的风呼号着，就像在告诉他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临。

段涵飞是个警察，调来月城也不过半年前的事儿。年轻时谁都有豪情壮志，他也曾梦想做个惩奸除恶受人敬仰的英雄，可最终还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在平静无波的日常里苟活。在与妻子离婚后，他不顾同事的劝阻，毅然申请调来月城，都说月城如何荒凉，倒是百闻不如一见。

半年前下了火车，拖着行李走出月城火车站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惊诧的。那时的情绪复杂莫名，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后悔，好在警局的同事们都十分好相处，大家都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算是消了他一些愁绪。

月城是个沿海的小城，按理来说，沿海这个地域优势足以给它带来良好的发展机会，可它就这样独自荒凉着，像是被时代抛弃在了角落。

低矮的楼房，弃置的房屋，狭窄的街道，毫无规划的城市交通，让段涵飞觉得自己大概是活在了上个世纪。可最令他心生疑惑的是这个城市里的人，每个人都看起来死气沉沉，没什么精神，他最怕的就是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收银员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那张没表情的蜡黄的脸便看起来阴森森的，格外骇人。

也许正是因为月城没什么“人气”，四周灰色的墙，灰色的瓦，便像坟前墓碑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