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统五年八月,大兴国皇帝暴崩,无后。
朝中大臣一派以太尉罗文远为首,主张迎立天统帝的幼弟晋王;一派以丞相屈能举为首,主张迎立天统帝的庶兄代王。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约定先入京者克承大统。
屈能举派出虎贲中郎将杜会,带领轻骑兵五十,前往蔚州迎接代王;罗文远派出期门将军卞吉光,带领轻骑兵五十,前往绛城迎驾晋王。
暗地里早有两路流星快马,一路疾驰晋、代两国交界的马郡,给守备祁无疾送去伏杀代王的密令;一路赶赴边塞北固城,急召罗文远的侄子罗蓝田返京。
九月朔,晋王率先抵京,于天统帝灵柩旁受玺践祚。
尚书台起草颁布了新皇登基诏书,刻意跳过丞相签发环节,并罔顾历朝隔年改元的惯例,诏文直接启用了新年号——新平元年。
屈能举愤而递交辞呈,很快获准致仕。
三日后,代地驿使飞马来报,称代王车驾在马郡遭遇盗匪,随驾文武官员二百余人,连同杜会等五十一名羽林郎在内,全部遇难。
消息传开,朝野震惊。新平帝敕令刑部,着即派人前往马郡,拘捕马郡郡守、缉盗司郎中等主事官员。
前往北固城的差役,星夜兼程赶到军营,却被告知罗蓝田已于两日前,只身带着二十名斥候兵深入沙漠腹地,打探狄人的老巢去了。
信差急得没法,只好修书一封,托付军情驿使紧急送到太尉府上,自己则呆在军营,眼巴巴盼着罗蓝田回来。
直等了十多天,罗蓝田才带着整队人马,人人马脖子上挂着一串人耳朵,志得意满凯旋归来。
信差把罗文远的密信和兵部调令呈上,罗蓝田看了信,向驻军主帅递交调令辞行,只带侍卫兵墨宝一人,连夜跟着信差打马回京。
三个人风餐露宿,行至晋国境内断笄山下,时辰约莫在戌亥之间。历时近望,月在西南,照得山路还算亮堂。
连日赶路人困马乏,可巧山前有片黑松林,松林间山泉蜿蜒成溪。
快马加鞭赶到溪边,跳下马来未及解鞍,就听前方山坳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孩童号哭。
罗蓝田掣剑在手,头也不回吩咐墨宝道:“把马饮了,呆在林边别动,我过去看一眼。”
说话间人已跃出三四丈远。
墨宝忙把两根缰绳往信差手里一塞,急火火说道:“将军的话你都听到了?好生看着马,我跟着将军过去看一眼。”
说完抽出枪来,连蹦带蹿地追赶罗蓝田去了。
朗月在天,照着山崖夹峙的狭窄山道。一辆青盖马车侧翻在路边窄沟里,周围七零八落横陈着几具尸体。
十几步开外的山路中央,有三人正杀得难解难分。其中一个是身材魁梧的使刀汉子,另外两人使的是剑,脸上蒙着皂布,衣着一黑一蓝。
“蒙面的多半不是好人,何况还以多欺少,”墨宝挺枪在手,凑到岩石后冷眼观战的罗蓝田身边,小声问道:“咱们帮不帮?”
罗蓝田往下一摁他的枪杆子,“别出声,先看看情况。”
只见那名壮汉身手相当了得,一把宽背刀舞得虎虎生风,以一对二丝毫不落下风。
十几个回合下来,穿黑衣的蒙面人突然抽身后撤,转头直奔沟边马车。
罗蓝田视力超乎常人,早注意到倾覆的马车辕架底下,躲避着个小孩儿。
黑衣人冲着小孩子就去了。
壮汉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马车方向,见此情形猛然一声暴喝,刀背大力磕开蓝衣人手中长剑,将那人震得连退数步,拔脚就来追赶黑衣人。
蓝衣人哪肯给他机会,紧追上来死缠不放,剑招出手凌厉凶狠,全是不顾性命同归于尽的打法。
罗蓝田眼见黑衣人距离马车只剩几步之遥,箭囊中抽出箭来,搭弓扯弦,在黑衣人长剑出手的瞬间,双箭齐发。
“噗”“噗”。
两支箭精准无比,一支射进黑衣人的右侧肩头,一支射进黑衣人的右手手腕。
宝剑“当啷”落地,黑衣人踉跄扑倒。
蓝衣人情急顾不得壮汉,转身想去救人。
壮汉也不纠缠,身形比他更快,抢先一步赶了过去。
黑衣人一声不吭,臂肘撑地艰难爬起,左手拾剑右膝单跪,将剑尖缓缓对准孩子的眼睛。
壮汉目眦欲裂魂飞魄散,脚下完全乱了章法,怒吼着举刀飞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倏然扭腰侧身,“灵猿望月”长剑一送,剑头“噗”地刺穿壮汉咽喉。
壮汉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沉重的躯体直挺挺从半空坠落,“咚!”地一声,重重砸到地上。
“奸诈小人!”
罗蓝田惊怒交加,自责于自己的大意轻敌,“忽地”从岩石后飞身跃出,凌空扫腿将奔跑中的蓝衣人踹翻在地,接着一招俯鹰擒兔,将跪地的黑衣人直拎起来。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