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理由，白夜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即便只有一面之缘，白夜依旧印象深刻，就算腰间多了把长刀，白夜也知道，是她。

少女回头，看清白夜的长相后，宛若精雕玉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外之情：

“怎么是你？快离开这里！他可不是你这种普——”

“咚！”

一道泛着寒光的蛇尾从尘土中突袭而来，少女躲闪不及，只能堪堪用手臂硬接下这快如闪电的撞击——

“咔”

令人心惊胆战的断裂声响起，少女像是断线风筝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生生撞在不远处的墙上。

“守盟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就算我受了伤，竟然派出一个才觉醒一级像力的小姑娘，我也是被彻底小看了啊，”狞笑声从尘土中传来，除脖子上一道不算长的伤口，怪蛇丝毫看不出还有哪里受伤：“可惜了，如果你是二级能力者，刚刚那一刀就足以把现在的我重伤……但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怪蛇阴森地笑起来，缓缓滑向再没动静的少女。

“既然是送上门的美味，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明明已经重伤……却还有这种力量吗。）

手臂上传来明确的剧痛，让少女清楚认识到胳膊已经断掉的事实。完全超出意料的重击，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毫无悬念的败北。

（不应该贸然出手……等对应科来再动手就好了。）

听到不远处响起的求救声，率先抵达现场的少女连思考时间都没有，不得不立刻出手救下这个年轻男子。

如果当时晚一秒，这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可能就命丧蛇口了。

（快……动起来！）

感觉到怪蛇冲向自己，少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撕心裂肺的疼痛拖累，瞬间有种糟糕的预感——已经躲不开了。

（J应该快到了，至少……那个人应该能活下来吧……）

少女闭上眼睛，这唯一的一点安慰让她露出笑容。

“别在那里自顾自的嚣张啊，混蛋！”

（这个声音……为什么他还没跑？！）

为青年浪费了自己用生命换来的宝贵时间感到生气，少女睁开眼睛，想要爬起来——

至少要拖延住这个怪物，不让那个普通人受到伤害。

“啊——”

可眼前的景象，让少女不禁漏出错愕声。

怪蛇斯奈克身后，不知何时爬到二楼窗台的黑发青年，纵身一跃，甩着手中的金属管咆哮道：

“吃老子一棍啊啊啊啊啊啊——”

……

（快跑——）

刚刚，少女在眼前被怪蛇打飞的一瞬间，白夜已经做出了判断——

（不可能打倒的、那种怪物。）

反复在心里确认着这个事实。虽然很感谢危难之中解救自己的少女，但这确实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参与的战斗了。

（好像完全不动了，应该死——不，手指抖了一下，还活着啊。）

怪蛇不再关注自己，注意力转移到少女身上，让白夜犹豫了。

（她即便活着应该也跑不掉，不如就当做诱饵，赶紧逃吧。）

心里如此安慰自己，强压下心中的那份愧疚，白夜开始动起来。

（这已经不是我能插手的世界了。）

确实如此。

（那个女孩……虽然很抱歉但我救不了你啊。）

即使对方是为救自己而陷入危机。

（男人啊，就是要在明知不可为时知难而退才对。）

这是真理。

白夜在心里点着头。

（那为什么我难过的要哭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接受、自己像个胆小鬼一样逃跑了。抛下那个为救自己出现的少女。

心脏仿佛撕裂般痛起来。

视野已经被泪水覆盖，周围的景象变得朦胧起来。

随后，仿佛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勇气，白夜停下脚步。

顺着雨水管爬上二楼窗台，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充斥着白夜整个身体，就好像在人生某个重要的分叉口做出了最满意的选择，那种豪情让他大吼一声，然后纵身跃下——

意料之外的打击，让斯奈克的头稍微偏移了几分，随后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仿佛要吃人般回头咆哮道：

“该死的虫子，你找死！”

“哼哼，本大爷这一棍爽不爽？”

即使整只手都因弹回的力量失去知觉，白夜依旧风清云淡般甩了一下头发，故作镇静地说道：

“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臭蚯蚓，你的对手可是怪物猎人的本大人啊！”

——还好，舌头争气地没有打转。

“你说什么？”

双腿开始发抖的白夜，挤出最后力气，豪迈地比了一个中指后，转身就跑。

青年一系列作死的行为，让少女目瞪口呆，而怪蛇也似乎被完全激怒，追赶他的脚步从巷口消失。

少女看到了。

在青年抬脚的一瞬间，他向自己这边笑了笑，张开嘴——

快跑。

两个字的意思，很轻易地传达到了。

可他脸上的决然，令少女迟迟无法挪动——

那种清楚认识到并坦然面对死亡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啊”

的的确确被普通人救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一股莫名的情绪出现在少女心里，她攥紧拳头，不顾身上的疼痛一点点站起来。

（要是我再强一点……哪怕只是一点，也不会让那个人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吧。）

脸上不知何时流下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