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古惜是头一次见到温柔外表下的公羊珊，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公羊珊对着古惜咆哮，就连无神的双眸里都喊着无限的怒火：“你们这些人，是关心我，在为我好，却从来都没有真心待过我自我一出生起，我便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见。父亲得知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我！他一心只在家族大业，他讲他的所有心力都灌注在哥哥身上，他哪还注意得到这世上他还有一个叫公羊珊的女儿？母亲口口声声爱我，却一遍又一遍地让我学习那些世家贵胄才要学习的琴棋书画，她要我嫁给一国君主，美其名曰是在为我好，可他有没有问过我，我到底喜不喜欢这些？！哥哥待我好，每当我去寻他时，他却都像在哄孩子一样，程序化地敷衍我了事。你待我好，只不过是因为同情罢了！你可怜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你可怜我就算残废了还要努力练习琴棋书画，你与我交好只不过是因为在这偌大的公羊府，你也就只能与我话！”

“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是在为我好，可你们为的是什么？你们为的是我这个人吗？我问你，你有将我当成一个正常人来对待吗？”

公羊珊自嘲地笑着，她的笑原是那么地好看，却在今夜妖异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你没有！可是澈哥哥！他有！我知道他有时会些胡话，但是他待我，是平等的！我不傻，是不是真心我能感觉得出来，我与他在一起的每个时间，我都感到快乐，这就足够了。可你！可你们非要将他从我的身边拨开！你们非他不是我的良配，那你啊！我的良配到底身在何方？他的身份得要多么尊贵，品行得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配得上你们心目中的我？！”

“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

古惜沉默了，公羊珊对了一半，有些地方，她确实无可辩驳。

那年她才从少兵所爬出来，与公羊输拜了同一个半仙做师父，旁人对她嫉妒，害怕，敬重多过亲近。在这偌大的公羊家，她一时半会竟也找不到一个知心人。

后来，她遇见了公羊珊。

实话，一开始她确实是因为同情可怜这个瞎了眼的姑娘，才多关照了她一把。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将她讲讲笑话，给她去偷厨房里的吃食。

可到了后来，古惜渐渐与公羊珊深交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却十分坚强的姑娘。这个姑娘通宵琴棋书画，学富五车，舞跳得也好，与她很是投缘。古惜渐渐放下了对她的同情，而是同她平等地交流。虽然还是会多多关照一下姑娘的衣食住行，然而她将没想到，这些行为在公羊珊的眼里，却成了她多管闲事？

古惜竟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都喂了狗！

她道：“是！我是打断了刘澈的一条腿，还让他此生不得踏入雍国境内。可那又如何？刘澈只不过是没了一条腿，可因为他的疏忽，害我死去的十几个兄弟的命不算命吗？！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他一命，你却还要对我埋怨在心？！他若真有本事，在哪不能功成名就？！你若真的爱他，怎么就不能等上几年？！等你爹娘死了，等我死了，再八抬大轿给他迎回来？！”

公羊珊却哭了，她哭得是那么急，也怒得十分盛：“迎回来？你的倒轻巧，我如何迎一个死人回来？！江十五，若不是你打断澈哥哥的腿，还不许人给他医治！澈哥哥就不会死！我如何将他迎回来？！你！你啊！”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地奇妙，冷不丁的给你来了这么一下子，你就会丢了性命。

古惜认命了，她放弃了。

如果她这辈子必须要同公羊家的人纠缠不清，那他认命了，她不想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