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停靠在横滨港客运码头时,灰白的岸边站了一排黑衣人。
远远的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打头的人黑色帽子下亮眼的橘色发丝。
“怎么回事?”不明原因的村田茫然地问身边的友人。
“别多管闲事。”友人显然是横滨本地人,一眼就认出那排人是港黑的成员,以及那位凶名在外的干部。他脚下动作不停,手上推了推朋友。
“快走快走,别牵扯进来。”
他们拎着行李箱往客船下面走,这是艘刚刚抵达横滨的客船,船上大部分是横滨本地人,他们相当自觉地缄默着,一声不吭如同行军的士兵,提着自己的行李,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其余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日本人读空气的能力简直炉火纯青,他们低着头抬眼看,跟着大部队向前走。
村田被紧张的氛围侵扰,一时间没注意看路,直挺挺撞在前面人的背上。
“啊,实在抱歉!”村田赶紧扶正帽子,忙不迭地鞠躬。
他就这么杵在原地好久,也没听到对方的回复。
横滨悠悠的海风吹过,村田直起腰,这才看到自己撞到的人。
那人仍是背对着他,高挑的身段,笔直的长腿,穿着雾霾灰大衣,内里的白衬衫扣到顶端,一丝不苟,腿边靠着价值不菲的牛皮行李箱。
他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村田的举动,只是低首,脖颈如天鹅吻水般低垂,束起的发贴服在雪白的颈侧,发尾落在锁骨,整个人安静地像一幅浓墨山水画。
村田望着男人,除了语塞一时间竟有些心跳加快,他没继续道歉,而是静默的走上前,绕到男人的正前方,探头去看。
尽管在看到背影的时候已经有了“对方是个美人”的准备,但当那双绯红如瑰丽的红宝石般的眸子从银框眼镜后抬起时,村田还是怔住了,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没能观察到男人手中握着的纸笔,保持着雕塑般的姿态,被焦急的友人拽走。
“你在发什么呆!不要命了!”友人握拳锤村田的肩,“等会他们黑手党的火拼起来,你以为还能顾忌我们的死活吗?”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那个人。”村田喃喃,不死心地回头望,“他、他可真好看。”
头上猛挨一记巴掌,村田吃痛摸着头,扭头看到友人严肃的脸,“知道你是个颜控,可也注意场合好吗!这都什么时候了......”
话没说完,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刚才还低头写写画画的男人褪去手上的鹿皮手套,如卢浮宫陈列的石膏雕像般完美无瑕的手露出,握着手机,“太宰,我到横滨了,来接我。”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村田像个见到偶像的迷妹,拽着友人的衣袖就是一连串兴奋的低声尖叫,“连声音都这么好听!不行!我一定得要到他的手机号!我......”
友人按住张牙舞爪的村田,没承认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呆愣,他冲着听到声响抬头的男人露出歉意的笑,连拖带拽地把村田拉走了。
“哈喽哈喽?”听筒另一头的人“喂喂”地叫着,“四宫?你还真来了啊。”
四宫涉也听着电话,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离开飘摇的船,踏上横滨的土地。
“当然。不是说好了吗,太宰。”四宫涉也眸色暗了暗,“让我在横滨躲上一年就行。”
“行叭,网友。”太宰治没挂电话,听筒那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在好几声“敦”的呼唤后,无奈的少年音应话。
“太宰先生,又有什么事吗?”
“帮我去接个人啦。”太宰治毫不觉得把千里迢迢赶来横滨的友人交给小同事有什么不对,“就在港口的客运码头啦,快去快去!”
“唉。”中岛敦叹气,任劳任怨,磨磨蹭蹭地起身,“太宰先生,这种事情最好亲自去啊,不然你的朋友该多伤心。”
太宰治笑了两声,“不会啦不会啦,你说是吧?”
“什?”中岛敦愣了一下,紧接着看向太宰治的手机,屏幕上正在通话的绿色标志夺目刺眼。
太宰治伸手,点开免提,扬声器传来清冷如泉水坠落的声线,“敦......吗?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中岛敦慌张摆头,也不知摇给谁看,他没想到太宰居然还通着电话,让对方听的一清二楚,他羞赧道:“四宫先生我马上就到,请别着急。”
听筒那头的人轻轻笑了两声,中岛敦抓了抓酥麻的耳廓,听到回复:
“没事,你慢慢来,正好......我看到一些有趣的——素材。”
港口的风一向很大。
吹散清晨残留的雾气,带走月光的冰冷银辉。
中原中也站在成箱的货物旁,双手抱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