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薛左右张望一下,这条街左面是苏式建筑电影院,新华书店,国营文具店列成一排,门口是极宽的水泥地面广场,散布着花坛和高大的乔木,对面则是二层的民居式建筑,音像店、小商品店、小服装店,精品店、小吃店、列成一排,却是拥有水泥砖铺的人行道和高大法国梧桐树,还真是经纬分明。同时这些地面被油污弄得颜色斑驳,空气还飘浮油垢的味道,这里其实到了傍晚就成了各种小吃烧烤的聚集地,夏日里往往喧闹到凌晨。
顺着女孩脚步,来到一家全玻璃橱窗的精品店,开门还有清脆的铃铛撞击声,屋里正放着《弯弯的月亮》,不是刘欢唱的版本,却也轻柔舒畅,顶上吊扇慢悠悠的带动微风,微有丝丝清凉之感。说是精品店,可也斑博杂乱,音像制品,文具,卡片海报,小饰品,小工具,摆的满满当当。
小薛就站在靠门口的位置看着女孩在各类商品中轻柔踱步,却发现与后世的精品店相比,这里的毛绒玩具少的可怜,只有几个,还不是绒布。女孩果然还是喜欢这些柔软可爱的东西,转了半天,也只是摸了摸布偶。
小薛心下也是一动,想到罢工的棉纺厂,不禁想出了神。
然后被女孩用手指捅醒,连忙微笑回应。出门,女孩皱眉说:“我们还是去电影院吧。”小薛认真的看了看女孩的脸庞,点了下头,却去了旁边的冷饮店,押了两元钱,拿出两瓶插了吸管的冰镇汽水,递了一瓶过去。女孩果然笑着伸手接了,小口吸着汽水,眯眯眼睛。两人慢慢踱步走上电影院的台阶,这时正值散场,人群就轰然出里面走了出来。
小薛不动声色的牵住女孩的手,并挡在女孩身前,等待人群离去。就看见两个留着大背头的男孩,一高一矮,穿着畅怀花衬衫,叼着烟卷,正手舞足蹈的说着话走过来,两人都同时看到了站定的小薛二人,不过高个盯着小薛的脸,矮个却色眯眯的上下打量女孩。然后矮个直径走过来,似乎想去膀子撞女孩的身子。小薛自然把身子向前一顶,矮个立刻面露怒色,却被身后的高个一把搂了过去,从小薛身边擦过,小薛扭身回望,却见,高个掐住矮个的脖子说着什么,矮个还不时回望,忿忿不平的嘟囔着什么。小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回头,看见女孩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这才发现人群已经散去,自己还牵着她的手,不过自己定然不会撒手,于是若无其事的牵手进场找座。女孩也默不作声,只是小口小口的去喝汽水。
此时影院不同后世小场地院厅多半是软座椅,这时都是大场地胶板椅。不过女孩买的票自然是好位置,中场过道不偏不倚,既出入方便,又毫无视线阻碍。坐到座位上,女孩就兴奋起来,诉说笑傲江湖的书本故事,不知会怎么改编的。小薛自然恭听,不时微笑附和,印象中女孩居然是武侠爱好者,对金庸的小说爱不释手,最喜爱就是射雕,神雕和笑傲。看着叽叽喳喳的女孩与平时大相径庭,突然有种老父亲看女儿的心态,有好想宠溺一番的冲动。
很快座位就坐的七七八八,全场也灯光齐暗,没有广告,直接开播,两人立刻被这部许冠杰的经典吸引,全神贯注地观影起来。
当四周灯光亮起,小薛才发现女孩的头还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哼着《沧海一声笑》,而自己还握着她雪白柔嫩的小手,刹那顿觉心中柔软处涌动,不由轻轻闻了那如缎青丝,只觉幽香拥面,周围杂乱动静,各色味道顿消,脑中只余佳人如斯乎之感。
如此时刻,只想永远如此,也许只因如此短暂,所以在心中隽永。当所有杂乱无踪,四下无人,女孩才回眸一笑,牵起男孩,缓步而行,男孩一步一距的跟随。影院外阳光不再辛烈,空气仍然如同炉火,广场上已然桌椅遍布,人员簇拥喧嚣,孜然卤煮味道熏的人喉头涌动。
“吃个烧烤吧?”小薛柔声问道。
女孩已把遮阳帽带上,抬头笑看着小薛。
“好吧。”小薛轻叹了一下,不过依然牵着女孩的手,两人归还了汽水瓶,又买了两个雪糕,牵着手慢慢踱步,直到那个路口。
在高大壮硕的法国梧桐树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站住,小薛突然换了只手来牵女孩,女孩便觉手腕有东西划过,抬起一看,一串红绳挽着许多颜色各异、亮晶晶的小玉璧的手环套在了手腕上,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抚摸,满眼满脸都是笑容,身子也轻轻摇动,男孩此时也满眼都是红酥嫩藕玉臂清辉。
女孩弯着眼角打量着男孩,带着绯红的容颜,似有所动,却也未动,男孩也只是望着那双写满话语的慧瞳,如同晶莹剔透的黑色珍珠,中有华光闪动。突然,女孩双手一捂脸,转身就走,男孩就慢慢跟着。女孩良久才放下双手,然后抬手细看手环,用另一手细细抚摸,不时回头来望。直到走入大院,男孩还在路对面的法国梧桐树下远眺,好似自然地用那只手在鼻子上摸了一下,却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缓缓离去,路上蝉鸣已停,车马仍是喧嚣,天际红云已浮,金光透缀,在橙色光晕中,街道渐渐点亮五光十色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