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8岁。 出事后她一滴眼泪也没掉,冷静地了结了所有的事。在所有人都觉得她足够坚强到走出阴影的时候,她从医院天台一跃而下。 陈双知道自己死了。 此刻她正站在水晶棺边,看着自己苍白如纸的脸,看着自己被同样苍白的百合花包裹着。她看见母亲双眼红肿,无力地靠在父亲肩上抽泣着。父亲沉默无言,然而头上多出的白发让他如同几日间便度过了数十年的光阴。前来的人很少,她的同学和朋友更是几乎没有。只有徐半夏,一直替她照顾着她的父母,甚至连陈双的葬礼都是她在布置安排。 她想笑,在她被凌|辱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什么优点,至少人缘不错。 她想哭,她想抱着父母和强忍泪水的徐半夏大哭一场。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现在的她只是个虚无的灵魂。 所以,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她甚至没法对他们发出一声怒吼。 白祁,白书礼,苏青黛。 明明三人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惊艳绝伦,然而在陈双眼里,他们不亚于青面獠牙的梦魇。她发誓,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像野兽一样狠狠地咬在他们脖子的颈动脉上,用力撕扯下他们的皮肉,然后冷眼看着血液喷涌而出,开出妖艳的红色花蕊。 母亲和几个亲戚拼命拉住了想朝他们冲过去的父亲,徐半夏吸了吸鼻子,表情冷然地朝三人走去,一言不发,然后在众人面前,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光。在寂静的大厅内,甚至传来了回音。 “滚。”陈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咬牙切齿的徐半夏:“你们这群肮脏龌龊的禽兽、王八羔子,没资格来双双的葬礼。尤其是你,白书礼,你他妈怎么有脸来?你他妈是不是双双活着的时候还没把他伤够,所以连双双的尸体都不想放过,打算拿去给人轮|奸,啊?” 白书礼的五官有些扭曲,似乎正准备破口大骂时被苏青黛抢了先,依旧是我见犹怜的神态,甚至连声音都有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半夏,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给双双……” “苏青黛,你这个婊|子没资格叫双双的名字。你以为陆勉和双双为什么会死?”徐半夏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她骤然变白的小脸冷笑着:“如果不是你怂恿你‘亲爱的’白祁和白书礼设计双双,陆勉就不会为了救双双送命。害死两条人命你是不是很开心?看见这两个男人为了你鞍前马后甚至为你杀人放火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觉得自己魅力值满点所以不能接受陆勉喜欢的人不是你而是……” “徐半夏你闭嘴!”苏青黛的声音骤然拔高,额上甚至爆出了青筋。徐半夏冷笑一声,看向在一旁站着穿黑西装的白祁:“别她妈指望我对你们有什么好话,尤其是你,白祁。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双双哪里得罪了你,也不知道你对双双的狠毒是为什么,你别以为双双的死和你无关,你他妈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在我报警前,你们通通给我滚蛋!”到最后徐半夏甚至是浑身颤抖着全力嘶吼出来,似乎是被宛如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的她吓到,苏青黛一脸害怕,扯了扯白书礼和白祁的袖子,然而白祁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径直走向安静躺在百合花海中的陈双,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嘴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陈双听见了。 “对不起。” “我没有来得及阻止他。”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更没想过要那样对待你。” 她突然想疯狂地大笑。这是什么搞笑的内心独白?在被他的阴影笼罩数十年甚至送了命后,她得到了他的歉意。 一条命换了自命不凡的白家大少爷的道歉,真他妈值啊。 ——你后悔吗。 ——后悔认识了他们三个,后悔陆勉因你而死吗。 “后悔。可是我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 ——不,你能。 眼前的景象忽然如同被砸碎的景象,一片片碎裂开来。 ——陈双,你该回去了。 陈双的世界终于堕入无尽的黑暗。 世界的齿轮在此刻停滞,然后快速地朝着逆时针的方向运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