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常服,背后的意图不言而喻。太子出宫,是要留档备案的。纮玉知道自家主子要去哪了,顿时出了大殿。
暮色遥遥而上,下了一天的雨停了,院子里静谧了许多。马车停在了梨苑门前,裴澜进屋时,屋里暗沉沉的,连根蜡烛都没点。
黑暗中,猛然推门而入的声音,刺激的阮菱心脏一紧。
她下意识的攥住了桌子,刚想问是谁这么大胆闯了进来。可只一瞬,她便意识到,这里是梨苑,不是侯府。
能这般堂而皇之闯进来的,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呢?
果不其然,似是配合她般,几丈外传来男人略带嘲讽的声音:“灯都不点,你是在和谁闹情绪?”
男人淡漠薄凉的声音宛若一把刀子悬在阮菱头顶,她不敢抬头,亦不敢去想。
一息的功夫,阮菱吸了吸鼻子,絮乱的语气夹在着一丝鼻音,糯糯的:“殿下,我这就去开灯。”
裴澜自幼习武,便是夜里也视力奇佳。透过朦胧的月色,他清晰的看见阮菱没有穿鞋,莹白细嫩的足就在冰凉的地上走来走去。
白皙纤小与暗沉沉的地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带着一丝撩人的妩媚。他动了动眉,没说话。
烛火点好,屋子里顿时漾着一股暖黄色的柔晕。裴澜不说话,阮菱也不敢出声,她恭顺乖巧的站在他身前,垂着眉眼,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颈。
两个人都不说话,渐渐的,阮菱身子有些微微轻晃,一双好看的柳叶眉蹙起,她暗忖道,这地上实在是太凉了,她又没穿鞋,还不敢动。如此的姿势,对她来说实在是煎熬。
裴澜盯着眼前的姑娘,几次想动动身子却又认怂的站正。想动又不敢动的模样,可怜可爱都有,他不禁微微抿唇,方才来时的那股火也消下去了。
他径直走到一旁的榻前坐下,随后食指点了点一旁的空地,淡淡道:“过来坐。”
听到这句话,阮菱如蒙大赦,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气,随后顺从的坐在他对面。
她这一细微动作落入男人眼里,又一声冷笑。
这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他有那么凶么?
裴澜凝着她,语气不自觉柔和些:“抬起头,你要孤一直看你的头顶么?”
阮菱闻声匆忙抬头,烛光的映衬下,四目猝不及防相对。
还梳着未出阁姑娘家的发髻,小脸俏生生的,巴掌大,一双水洗葡萄一样的眼眸,黑白分明,像是一张白纸,懵然无辜的看着她。
因着害怕,纤细的肩胛骨微微起伏着,微张的唇瓣娇粉晶亮,十分温柔。
裴澜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脑袋里蓦地就想起下午纮玉说的那句。
阮家女,玉软花柔,姝色无双。
阮菱见太子不说话,又想起自己外室的身份,顿时有些局促。外室那便是奴婢,她是应该伺候太子的。
可阮菱自小也是金尊玉贵长大,显然不太会伺候人。什么时候倒茶,茶要什么品种,要几分烫她都不知。
懵懂的四姑娘站起身子,犹豫了半晌,终究是小心翼翼问:“殿下要喝水么?”
裴澜当即打断她:“你坐。”
不知怎的,听到他不喝水,阮菱竟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这回,阮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裴澜问:“你多大了?”
阮菱轻声道:“十七。”
“才十七?”裴澜半掀着眼皮,盯着她胸.前隐隐沟壑看去,声音有些上挑。
阮菱急于解释,便抬起了头,这一看便瞧见裴澜漆黑清冷的目光落在,落在自己的月匈前。
她睁圆了眼眸,耳根迅速的染上了一层粉色,热热的顺着她的脸颊一路蔓延,不一会儿白皙的锁骨上也染上了一抹绯色。
这般女儿家的反应,看的裴澜眼色一暗。
他哑着声音道:“过来。”
阮菱依言过去。
男人炙热的目光落在头顶,阮菱垂下脸不敢与他对视。却不想被他挑起了下巴,四目相对间,阮菱心漏了一拍。
从前有一次随着母亲入宫,她曾远远的瞧见过太子,光是一个笔挺修直,清冷矜贵的背影,就足以叫与她随行的贵女们心跳漏了一拍。
她从来都是没仔细看过他的,眼下烛火正盛,她清晰的瞧见那人极盛的颜,眉眼如画,睫毛很长,盛着一小片阴影,落在漆黑的眸上,鼻梁高挺,唇微抿着,寡淡又薄凉。
两人离得近,男人身上的味道混杂着甘松香萦绕在鼻息间,阮菱眼睫颤了颤。
裴澜抬手捏了捏她的耳瓣,柔软细腻,像是一块上等的璞玉。
却不想,那是阮菱最敏感的部位,一股酥麻的感觉在耳边炸开。她脊背软了软,下意识朝后挪了一步。
偏就是这一步,落在太子眼里,顿时让那一双□□的眼睛结上了一层冰。
“不愿伺候孤?”他问。
阮菱低着头,声音怯怯:“没,没有。”
夜风骤起,院里的梧桐叶子哗啦哗啦作响,楹窗上的横木被吹掉,一股接一股的冷风席入室内,帷幔纷飞。
裴澜松开手,蓦地嗤笑了声:“阮菱,你记好,孤向来不喜欢为难人。”
说完,他就像他说的一样,再没为难阮菱,径直朝外走去。
阮菱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就着暗沉沉的夜色,很快就融为一体。
他走的急,语气虽是平缓的,可阮菱却听出了三冬寒潭的森冷。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日都在屋里待着。梨苑原来的霜嬷嬷负责照顾她,话少人和善,又清音陪伴在侧,日子过的不算难。
可她却是有些等不及了,常常一坐在窗外望向门外,就是一天。
诚如裴澜所说,他不喜难为人,可他做的这些,哪一件不是在难为她。
阮菱惦记狱中的母亲,可现在她连裴澜的面都见不到。她知道,裴澜这是在警告她,母亲能否被救出来全都取决于她的态度。
若她仍然摆着长平侯府四姑娘的姿态,那母亲怕是要惨死狱中。阮菱咬唇笑笑,她还真是蠢得天真,既做了人家的外室,还有什么抹不开的呢?
这具身子,不过是浮萍而已。
终于,半个月后,太子殿下再次登门梨苑。
这一次,阮菱沐浴熏香后,穿着襦裙主动到房门前等着,远远见到那一抹漆黑的背影,她福了福身子,主动贴了上去。
香香软软的身子贴上胸膛那一刻,太子一向矜贵自持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裂纹。
精壮遒劲的肌肉崩的僵直,一股不一样的触觉顺着他周身游走。太子眼眸暗了暗,很快抓住那纵火的小手,哑着嗓子道:“谁教你的?”
阮菱眸光一凝,那股害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可想到霜嬷嬷曾教她的,嬷嬷说太子殿下面上冷,可却是个心肠软的。他若是欺负你了,你不要顶撞他更不要顶嘴,只作可怜无辜状看着他就行。对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殿下就是再有气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阮菱凝神,脑海里回忆着步骤,旋即咬着唇,旋即眼眶氤氲起一片水雾,怯怯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娇气:“殿下不喜欢么?”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没有穿鞋,裸露的玉足白生生的踩在地板上,十根脚趾宛如花瓣一般,因害怕紧紧蜷缩着,形状饱满的唇瓣咬得通红。
果然,对面的男人脸色稍霁了些,看她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冰冷。
阮菱柔柔唤:“殿下可要安置?”
太子松开她,站起身,双臂抬了抬,这动作显然是要阮菱替她更衣。
阮菱继续回忆着霜嬷嬷所教,男子的衣裳和女子不同,宽衣的第一步要解开腰封。
她垂下头,白如璞玉的小手在男人精瘦,剪裁妥帖的腰身间游走,几息的功夫过去了,还是笨拙的打不开。
太子不悦,大掌抓住了她的小手,语气擦着她的脖颈过去,哑声道:“这也是新学的?”
阮菱脸顿时红的像煮熟的蟹子,她结巴道:“不,不是,殿下。”
男人眸光滚烫,不再给她言语的机会,打横将她抱在怀里,径直朝床榻走去。
两片薄如蝉翼的帷幔揭过,烛光将屋内照得昏黄,寂静的夜里,有女子声音低低柔柔的哀求:“殿下,您轻些。”
殿下。
殿下。
阮菱猛地从梦中惊醒,她下意识的挥了挥手,险些没掉进浴桶里。
屏风外的清音听见动静,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询问道:“姑娘?”
眼前陌生的布局,浴桶里氤氲的热气终于让阮菱回过了神。她抬手抹了抹额头,惊魂未定的重新靠上桶沿。
原来是梦。
她又梦到上辈子了。
耳畔清音还在呼唤,阮菱这才回过神,忙回道:“无事。”
室内一片安静祥和,她闭上眼,睫毛上的水珠颤颤着落在粉白的脸上,心里落定了主意。
无论怎样,都不能再落入那人手中,那种被人攥着小尾巴,受制于人,只能漫长等待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