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会像在温禾家里那样，怕到半夜睡不着还非得给对方打个电话，后来黎青野就自己当时的行为分析了一下，她觉得就算三十秒内温禾没接电话，她可能还是会继续吵到对方醒。

那时候的她，好像把这八年的恐惧全都释放出来了，以至于那一晚，不敢过去，只敢让对方过来。

其实现在，就算住在姜采家里，对方跟她隔着一墙之隔，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总有一种想打给温禾的冲动。

明明以前都能控制住这种害怕的，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分都控制不了。

无时无刻不想给对方打电话。

但她必须忍住。

她不能做对方的金丝雀。

她要被对方平等地放在眼前，让对方彻彻底底喜欢上她，而且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这样她抛弃的才有价值。

姜采因为开店，每天早上七点钟就起床了，然后就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看到从来没在早上见过七点钟的太阳的黎青野居然还坐在地上画。

对方大概是连续几天熬夜，眼皮底下已经有了几分青黑，长发洗干净后随意扣在脑袋上，身上穿着大码的短袖睡裙，人半趴在地上，手里握着触屏笔，笔记本屏幕旁的小窗子里已经积攒了许多画稿了。

然而，姜采想起对方昨晚给自己看的自己画的稿子，眼中不禁露出同情，不能说毫无进步，反而是倒退了好几步。

对方粗稿其实画的还行，但一细化就很魔鬼了。

姜采叹了口气，跟房间里的黎青野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黎青野没有回应，此刻她正忙碌于完成作业之中，随着时间的逼近，最近老师越来越不当人了，作业量多得黎青野就算熬夜通宵都赶不完。

在又一副画稿临摹结束后，她扯了扯随时要垂直往下掉的眼皮，又动了动酸痛到几乎麻木的背脊，忍着眼角差点飙出来的泪水，嘶着气从地上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完抹了把脸清醒了些后，又接着肝自己的稿子了。

一个月快结束的倒数第二天，黎青野交上自己这一个月最后完成的画稿成品作业。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熬多了，她现在看着笔记本屏幕都有一种要被闪瞎的错觉。

她甚至仿佛看到了屏幕里的老师嘴角抽搐，要嫌弃不嫌弃的模样……

一定是错觉吧？对方之前还夸她有天赋来着。

“老师，我画的怎么样？”虽然黎青野自己本来也是一个夜猫子，但她也没试过连续熬这么多天的夜，还一晚只睡一两个小时，现在整个人都是虚的，灵魂像是发飘，仿佛只要她一站起身，下一秒就能原地飞升。

好半天，她终于听到老师的声音，“……我再教你一个月吧。”

黎青野：“……？”

黎青野转了转自己仿佛死光了脑细胞现在有点不太灵活的脑袋，思索了半天才明白，“所以我还没学成吗？”

画画老师也是第一次见到对画画完全没有天赋的，甚至还是反着点天赋的，头一次产生了想改行的想法，因为他可能这辈子都教不会这个学生了。

而黎青野也在对方的默认中渐渐反应过来，“所以我这一个月，白学了？”

画画老师虽然想转行，但忽悠人的本能依然在，“怎么能叫白学呢？你看看你，在学画画之前你是不是连色彩都分不清？现在你不仅分清了色彩，画画的基本操作也有了，只要跟着我再学一个月，保管你学成功！”

黎青野现在满脑子都被一个月啥也没学会的消息给击败了，她想要速成的啊！一个月没学会，再学也没有意义了啊！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在画画老师试图继续鼓励黎青野时，黎青野反手将笔记本关上，并表示，“算了，我不学了。”

她现在心情不太妙，她怕她控制不住想骂人。

一个月啊！她就这样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还什么都没学会！

“嘀——嘀——”

手机的振动声将黎青野的思绪唤回来，是温禾打过来的电话，对方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今天之前因为她很忙几乎都敷衍过去了，然而现在——

她想到了一个月前她的豪言壮志，一个月前满心的幻想——

现在当真变成了幻想。

她果断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