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可恨或可怜

只见那郭少爷淡淡一笑，风雅极了，“念月见过黄大人，各位。此次前来，正如我书童苗林所言，想让大人给我们一个说法罢了。毕竟那是我叔叔，大人如何能如此草率定夺？”

只见黄县官一脸冷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这个……江戎何在！”

“大人！”江捕头被点了名，虽然心里慌张，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这案子经手于你，你且跟郭少爷说说罢，事情经过如何啊？”黄县官问。

“是，大人。”江捕头转过头看郭念月，恭敬地说：“那个，郭少爷，事情是这样的……”江捕头大致如实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郭念月听完，轻轻一笑，转头看向我，“辛谷姑娘，我家叔叔可真的色胆包天，侵犯了你吗？”

“那还有假的！你看我的手，就是被他勒的！到现在还疼呢！”我气呼呼地伸出手，上面明晃晃着两条青紫色伤痕。

郭念月眯眼仔细看了看，“可有证人？”

“那店小二，还有那些食客，啊，还有郭来德的手下。哼！他们是共犯！”我看着黄县官，“你必须严惩那些人渣！否则，等我去到玉京，定要向皇上告上一状！”

“使者息怒啊！我自然不会放过那些恶徒，请使者放心。”黄县官一听到皇帝二字，吓得腿软，连声巴结我。

郭念月向黄县官拱拱手，又说，“黄大人，各位。念月已经知晓了此案经过，确实是叔叔做得不好，有错在先，这位兄弟也是情急之下才对叔叔痛下杀手，的确应判无罪。”郭念月看着南山微微一笑。

南山朝他瞥了一眼，并不多想搭理他，背着手转身盯着我的头顶看。

“是啊，郭少爷您能这么想就好了。”黄县官见郭念月松口，感动极了。

我跟南山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郭念月蹊跷，死了叔叔的人却还能这般淡定，实在太奇怪了些。

“喂！小子！虽然我说这话很奇怪，可死的人是你叔叔啊，你就不着急一下吗？”我抱着手臂问他，一脸的警惕。

郭念月也没有着急回话，轻轻笑着，“使者你误会了，叔叔死了我和我父亲都很难过，可是，我叔叔平生在县上做了太多坏事，这也是众所周知的，只不过大家都畏惧我们郭家，才处处忍让叔叔的恶行。”

“你们既然知道了他是这么一个人，你们怎么不好好管管他？为什么还要放他出来？”我问。

“是啊是啊！”

“就是，害的我们好苦啊！”

堂外旁听民众听了郭念月的话，也叫苦连天，大倒着苦水。

“各位稍安勿躁，请容我好好给各位解释。”郭念月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叹了一声，很是文弱的模样，“叔叔身世也是凄惨，因为我二爷爷和二奶奶去世得早，他那一房就留我叔叔一个男丁，于是叔叔在很小的时候就到了我们家，由我爷爷照顾。

因为叔叔身世可怜，爷爷对他比对我父亲和二叔还要疼爱，想着让叔叔无忧无虑过日子就好，什么事也不管束他，结果就养了他一身的坏毛病。爷爷去世之后，我父亲曾想让他多读些书，也不指望他能功成名就，想着要是能定下性子，也是不错的。”

他书童苗林叹了一声接着讲道：“可是三老爷已经定了性了，怎么也改不过来，整日花天酒地，吃喝赌嫖。直到后来，三老爷遇到了三夫人，性子就变了一个样，开始读些书和学着老爷管管县上的生意。”

这时候黄县官摇摇头，叹说：“确实呢，那会儿，本官还在读书，那时候的郭来德可没像现在这么坏，模样长得也端正。”

郭念月苦笑说，“确实，我父亲还夸叔叔有生意的天赋的。可惜……”

“可惜什么？”我问。

南山这时候才给郭念月正眼看。

郭念月长吁一气，“叔叔跟婶婶感情极好，叔叔为了婶婶，甚至连那根深蒂固的恶习都能改掉。可是二十年前那一晚，婶婶临盘的时候，因为难产……哎，一尸两命。”

众人听到这里唏嘘不已。

我扭头看看南山，伸手握着了他的大手。南山摸摸我的脑袋，温柔将我拉进怀里。

郭念月无奈摇摇头，“婶婶过世对叔叔打击很大，叔叔他终日借酒消愁。有一回，他喝醉了就往河里跳，最后还是救上来了。”

“我记得那日。”一个白胡子老头感慨道。

“洪老，你知道什么？”黄县官问。

“大人实不相瞒，那日就是我救郭来德。他醒来的时候，还哭喊着他娘子的名字，所以我才记得深刻。大概，他那时候就想借着酒醉寻死吧。”洪老摸着胡子说道。

郭念月感慨道：“之后就是大家知道的那样，我父亲就让他到下镇去管几亩地，叔叔没了妻儿，已经是万念俱灰了，到了镇下，父亲也管束不到，所以叔叔他……哎，他坏事做尽，能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完满吧。不过，辛谷姑娘，死者为大，还望你多多体谅。”说罢，郭念月轻轻弓腰，向我赔罪。

“好吧好吧，南山你要不要跟人家说对不起啊？”我望着南山。

南山看了一眼郭念月，再看向盖着尸布郭来德，歉意道，“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