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们将东厨翻了个底朝天,也看不到刺客的影子。
“那就去别的地方搜!对了,你们这隔壁住的什么人?”
“回、回大人,”刘管事紧张道,“隔壁住的我们大小姐,就她一个人,和几个仆妇。”
“大小姐?”赵有识回想了一下,“不是听说前几年就给容青仲送到庵堂去了吗?”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啊!”一旁的副将哈着腰道,“听说那文大小姐送到庵堂没几天,吃了几日斋后就开始生病,得吃荤腥才能好。庵堂的师太看不下去,又把人给送了回来。”
赵有识闻言哧笑了一声,“那依你说,她的院子是搜还是不搜好?”
“大人,这万万不可啊!”刘管事忙道:“我们大小姐尚未出阁,您、您这大半夜的这么多人去搜查,这要是传出去……”
“刘管事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要是刺客,哪里会躲到将军府来,一定是躲到隔壁的小院去了。所以说为了你们大小姐的安全,我们还是去看看才是!”副将说着,眼中露出不怀好意的精光。
他早就听闻,这文大小姐生得珠圆玉润的,是个草包美人,他就想看看小美人儿半夜被惊醒后花容失色、最好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大人!”门外有官兵匆匆来报,“百寿坊发现了刺客踪迹!”
赵有识闻言,大手一挥,“快走!”
副将心中暗骂一声这刺客出现得真不是时候,却也只得忿忿跟上。
不一会儿,嘈杂的东厨便复了往日夜里的寂静,只余一片狼藉。
刘管事送走官兵后,匆匆折了回来,往梁上唤了一声,“大小姐?”
一脸的老谋深算,哪还有刚才在官兵们面前惊慌失措的模样。
容文文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来,一双星子般明亮的杏眸中隐着些许担忧的水雾。
刘管事压低声音道:“将军的事您不必担心,待会儿再走,莫爬屋顶,钻狗洞回去,知道不?”
容文文听话地点了点头,吸了一下因含着一堆骨头几乎耷拉下来的口水。
刘管事正准备出去,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他听出是容青仲的声音,连忙迎了出去。
还没出门口,就换上了一副哭天喊地的面孔,急得手指天脚跺地的,“二爷二爷,您瞧瞧!他们都把这里糟蹋成什么样了!真不把咱将军府放在眼里!”
容青仲进来看到被搜查得乱七八糟的东厨,气得肝疼,“狗仗人势!狗仗人势!算了算了,你先去花厅那里帮徐管家清点一下打破的东西,这里明儿天亮了再让人收拾!”
刘管事连忙应下,在将厨房的门关上时,他不露痕迹地瞧了眼横梁,迅速收回了眼。
容文文听到关门声,立马又探出了头来。
这一探不要紧,她明显地感到自己脑后一松,等她反应过来时,发髻上的玉簪已经滑落,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接住,可披散垂坠下来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手抓了个空。
容文文吓得闭上了眼,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玉簪坠地的后果——
她二叔还没走远,要是让他听到玉簪摔碎的声音,以她二叔贪生怕死的性子,只怕会以为刺客就躲在厨房,立即喊官兵回来……
然而,她想像中簪子落地的清脆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她缓缓地睁开眼,只见本应摔得粉碎的玉簪,正完好无损地被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轻轻执于指间。
这只手的主人就在她身后,她却觉察不到任何气息。
她的这支玉簪是由青玉所制,玉身通体碧色,由上好的工匠琢成竹节状,只一眼,便能教人看出竹魂之风骨。
而眼前的这只手,色泽莹白如寒玉,骨节分明若修竹,看着竟比她的玉簪还多出几分凛然不容侵犯的风骨。
下一刻,这只手以簪头轻挑起她的下巴——
簪身微冷,容文文感觉,这个人的手若触碰到她,他的指尖应当也如玉般寒凉。
手的主人使了巧力,将她的脸微微转了过来,她对上了他的眼——
是一个脸上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仅露出来的一双眉眼,生得极其令人惊艳。
双眉斜长,几乎入鬓,有如鹤翅。
眉下,是一双狭长而漆黑的风目,眼尾微微上挑,略有些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