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灵兮坐了下来,虞枢便把瓷瓶递给了她,“消肿的。”
“多谢师父。”虞灵兮泪眼汪汪地接过,倒了一些在手心,轻抹着刚刚被剑面打得青红的手腕,“师父,到底如何才能开窍?”
这一句话,虞灵兮问过很多次了。这些年,任凭她耗费多少心血,就是无法开窍。
虞枢道:“有些事不必强求,顺其自然便可。”
可她想早些开窍,跟着师兄一起修炼法术,不说为师父争光,只为不丢他的人。
——
夜风徐徐,今夜月圆,月辉撒落,玄清山仿佛覆上了一层白霜。
虞灵兮坐在屋檐上,托着下巴思索,后山传来若有似无的琴音,她闭上了眼睛,听着琴音,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这琴音她听了有九年,自她踏入玄清山那一日开始,有时隔个三五天,有时又十天半个月,也不知是谁在弹。她曾问过师兄和师父,到底是谁在后山弹琴,他们纷纷说没听到琴音。
虞灵兮也曾想是自己幻听,可她分明隐约又能听到。
身边传来异响,虞灵兮睁开眼睛,发现师兄任垣不知何时已经飞了上来,他在她身旁坐下,再次塞过来一个桃子,“喏。”
虞灵兮可没心情吃桃子,况且还是师叔种的桃子。
她今天才被师叔羞辱过呢!
任垣啃着桃子,他也听说了虞灵兮今日比剑输给了一个新入门弟子的事,大概也猜到她这黯然神伤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就师叔那人,你在玄清山这么久,还不清楚么?那人就是尖酸刻薄,你何必理会。”
虞灵兮握着桃子,始终没下口,“可我,确确实实也是资历最差的。”
任垣曲起食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没开窍罢了。”
九年都没开窍,那可不就是资历差么?
虞灵兮看着后山,月圆夜可清晰看到后山的轮廓。玄清山有规矩,任何人不得擅闯后山,可后山有什么?她听到的琴音到底是真是假?
“师兄,这后山可是连掌门都去不得的?”
任垣啃着桃子,“这我哪晓得,他即便去也不知会我。”
“那你可知道后山到底藏了什么?”
任垣啃完了桃子,把桃核抛进了屋后的草丛,压低了声音道:“听闻是开山师祖住在里头。”
虞灵兮讶异,玄清山的开山师祖,那可是仙门之中鲜有的几名成功飞升的人物之一。
“他不是飞升了么?”虞灵兮指了指天上,“不该住天上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虞灵兮十分好奇,如果后山真的住着开山师祖,那她听到的琴音会不会就是他弹奏的呢?
虞灵兮凑近了任垣耳边,“师兄,我看不如……”
没等她说完,任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我乏得紧,先去歇息了。”
虞灵兮垮着脸,几分扫兴,任垣睨了她一眼,抬手敲了一下她脑门,“你也赶紧回去歇着,脑袋瓜子别想太多。”
虞灵兮撇了撇嘴,平日里干坏事,可都是他带头的,今日好不容易她想带一回头,任垣还不买账,可让她愤愤不平。
她听话回了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那琴音还回荡在她耳边,若不是夜深寂静,她也难以听的清楚。
虞灵兮听了这琴音八年,但今日她疯了似的想要一探究竟,到底是谁在弹琴?是玄清山的开山师祖么?
今日受了姜旭东的刺激,胆子也肥了起来,势必要弄明白。
今夜月色清明,她灯笼都没提,就这么闯了后山。
平日里后山无人踏足,荒草丛生,参天的大树将月光都遮蔽了,越往里走,越是看不清。虞灵兮走着走着山里还起了雾,别说看路,就是自己身处何方都摸不清,刚要放弃往回走,走了许久也没看到下山的路。
耳边再次传来琴音,虞灵兮心弦一动,似乎这琴音比在房里听到的更清晰,她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咽了咽唾沫,没来由一阵心慌。
走了不知多久,一团橘黄的光在雾中若隐若现,她加快了脚步,朝着光团而去,琴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她隐约还看到了一座亭子,那光团正是那亭子里传出来的,亭子四周垂着轻纱,被夜风轻轻卷起。
琴音止,一个沉稳的男音传了出来,“来者何人?”
虞灵兮听到了声音,心里微微一颤,莫不是这人就是开山师祖?
她忙作揖,“在,在下虞灵兮,玄清山弟子。”
“哦?”那人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是有些许讶异,“你竟有本事闯入我设下的迷雾阵。”
原来刚刚那团雾是他设下的迷雾阵,她也是歪打正着闯进来的,谈不上什么本事,“弟子失礼,扰了师祖清静。”
“你来此地作甚?”
“弟子,弟子循着琴音来的。”
那人轻笑一声,“是么。”
虞灵兮站在亭子外,四周白雾缭绕,原本视线就受阻,更别说亭子四周还催了帘纱,她完全看不清里头的人,“听闻师祖早已飞升。”
有人擅闯,亭子里的人也不怒,只慢条斯理回应,“没错。”
如果飞升了不是该住在天上么?为何他隔三差五就下凡来玄清山?
“那你一直住在这么?”
亭子里的人道:“不是,我来等一个人。”
虞灵兮问:“谁?”
“不记得了。”
“那为何还要等他?”
“不记得他人,可记得要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