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透过窗外那棵被晒焉的珙桐树后，带着阵阵燥热的气息袭入了教室，顾衍被那阵热风熏得面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眉心紧蹙着。

自从发现自己身处这间教室开始，太阳穴处的晕眩和痛感就没有消停过。

耳鸣也不断持续着，似是有只手不断的在黑板上抓挠着一般，泛着尖锐得酸意盘卷在脑海里。

顾衍觉得自己难受到了极致。

“顾衍，”

等到耳鸣的状况转好后，脑海中尖锐的酸意也被被教室里的嘈杂声所替代后，顾衍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隐隐的，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喂！”

那声音又大了几分，顾衍微偏了下头，眸光淡漠的顺着话语的方向睨过去，眼角还带着丝因耳鸣痛感生出的红意，声音有些哑：“你有事？”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发生车祸前那一瞬间，意识散尽的最后一秒，他清晰感知到原本急救车的鸣笛和周围人惊慌的交谈声，逐渐被另一片不同于车祸现场的声音所取代，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就坐在这了。

江尹被顾衍睨的一愣，有些出神，他第一次觉得，平日里讨人嫌惹人厌的小跟班，现在脸上散着丁点细碎的阳光，总是阴郁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光的模样，盯的他不禁想要后退两步。

顾衍看着面前的男生，眉眼间透着丝不耐，虽然耳鸣的症状以及大幅度的减缓了，但教室里这种燥热的气息还是让他感到难受。

江尹又瞅了眼顾衍那还泛着红意的眼尾，咽了口唾沫，理直气壮的道：“你今天怎么不给秦哥打水了？”

给秦哥，打水？

他忍不住拧了拧眉心，活了将近二十年，第一次有人敢指使他去打水。

顾衍刚准备开口问问对方的秦哥是哪路神仙，敢让他去打水，却发现周围原本都在三五成群小声聊天的同学，也都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他。

毕竟自开学以来，顾衍每日都会在早上的第二节大课间，去做两件事儿。

1.拿出一个新杯子给秦晟打水，然后被扔。

2.去找找傅明朝的茬，然后被对方无视。

这么两件事几乎成了他们高一一班的传统，且不论每日都重复场面和结局会不会让人看腻，就单纯的站在看热闹的角度来说，大家都觉得顾衍为自己枯燥的学习生活，带来了不少的笑料。

但是今天，他们既没有看见顾衍没去给秦晟打水然后杯子被扔，也没没看见顾衍去找傅明朝的麻烦然后被无视。这就仿佛是一个日日都吃三餐的人，在这一日突然只吃了一餐一样。

总感觉一天的生活里，少了些什么。

顾衍一时间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敛着眉眼，抬手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撩到耳后，压下了神色里捎带的疑惑，礼貌的问道：“你家秦哥，残了吗？”

他生的好看，五官精致，大多中学生应焦虑压力而冒出的青春痘，顾衍却是一点都没有，脸上干干净净的，一双桃花眼淡淡的瞥过去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潋滟之感。

江尹在对上顾衍视线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大脑有几分空白，完了完了，顾衍这丫的怎么睡了一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居然敢问他家秦哥是不是残了！他怎么敢的？？

顾衍没去理会那男生空白的表情，给了人几秒钟都没有得到回应后，他就收回了视线，翻了翻面前的课本。

然后，他就僵住了手上的动作，课本的第一面，那鬼画符一样的字体写的是他的名字？？他有些不太相信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后再次看了过去，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扬城一中，高一（一）班，顾衍。

要从这鬼画符一样的字里认出自己的名字，顾衍着实花费了好一番眼力，不过旁边的那些字就顺眼多了，虽说和自己的笔迹差了很多，但好歹是一笔一划的写出来的，顾衍瞄了瞄，然后顿住了。

这课本的第一面，除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外，其余空白的地方都写满另外一个名字。

秦晟。

顾衍又仔细的将那一面纸的名字都看了遍，确实是秦晟这两个字，不过课本的最下方还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傅明朝，后面应当是还跟着一句话的，但是被划掉了。

这么一面的名字看下来，顾衍原本还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此刻被尽数勾起。

在发生车祸之前，他正在小说《绝对宠溺》的评论区真情实感的发表着自己的观后感，秦晟是那本小说的男主。

然而文中还有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因为喜欢秦晟，于是在学生时期便各种给傅明朝下绊子，结果人最后直接黑化成了小说里的最大反派，让文中的顾衍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傅明朝最后也身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