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雁这话一落,珠粹雅阁的大堂内都静了下来。 荷音立在楼雁身后,两眼都睁得圆圆的。她怎么都未料到,自家王妃先前带来的银子,如今竟用来跟王爷抢首饰了! 要知道王爷可一直是安王府的天,王妃她今日怎敢违逆王爷…… 事实上楼雁就是敢,她拿到剧情后,就很清楚安王府和云家之间的利益关系。若是安王如今对自己不好,楼雁大可以他的利益要挟,她就不信安王会不顾他的锦绣前程。 这个男人不傻,只是凉薄无情而已。 安王沉着张脸,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你非要与本王作对不可?” 他在王府向来说一不二,不想遇到今日这一幕,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在朝他挑衅!皮痒了吧? 楼雁就朝安王一笑,因为她已然看见他头上隐隐冒出绿光,心里自然是愉悦得很。 安王被楼雁那一眼瞧得愈发生气,气到胸膛不住起伏。敢情她以为跟自己抬杠,这是一件愉悦又值得骄傲的事? 梅夫人见安王气得不轻,连忙上前为安王顺气,不想只被他不耐烦地挥开。一时间梅夫人心里委屈,感到颇为受伤,面上却善解人意地软声道:“王爷不要紧的,休要气坏了身子,今日妾将首饰让给王妃便是。” “什么叫让?”楼雁觉得好笑,她转头朝福掌柜问道,“这双蝶穿花珠钗是本妃一早便定好的,是不是,福叔?” “王妃,你……”梅夫人一脸不敢置信,“福掌柜,先前你是怎么跟王爷和妾说的?” 福掌柜已然自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虽看得出楼雁与安王和梅夫人撕破了脸,可本来他们云家的小姐就不该受此委屈,活生生让一介妾室压在头上。此刻福掌柜自然站在楼雁这一边:“这位夫人实在抱歉,确实是王妃先定下了双蝶穿花珠钗。只是草民记性差,一时间将王妃的事儿给忘了。夫人若是看中其他任一首饰,大可尽情挑选,本店不收您的银子。” 梅夫人光洁的额上隐隐有青筋跳动。 她的生辰的确快到了,这才央求了王爷许久,使得他出一大笔银子买这珠粹雅阁最珍贵的首饰,好让自己在生辰宴上长些脸。 梅夫人先前将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她已然设想到了周围人羡慕的目光,她又该如何得体地应对。毕竟这是梅夫人期待了许久的,头一回像个正室那般大办的生辰宴,她也十分看中自己当日的衣着打扮……怎料楼雁给她来了个出师不利的局面! 她终于忍不住,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安王,道:“王爷……” 安王从未感到如此憋屈过,他并未看向梅夫人,只一个劲地瞪着对面的楼雁。云玄裳敢这般与他抬杠挑衅,这云家是不想活命了不成?! 可偏偏,他还得靠着云家的银子。若是灭了云家,再让京城重新出一个为他所用的首富,怕是没那么容易。 楼雁就这么轻笑间,眼瞧安王脸上乌云罩顶,她见着了他头上淡淡的一层绿光,却还觉得不够解气。 于是楼雁突然转变了态度,好似醒悟一般道:“按理说,本妃作为王爷的正室,应当大度谦和。今日之事,本妃细想之下还是决定放梅夫人一马,不再争抢这件双蝶穿花珠钗,只是本妃想要王爷……” 安王听后已然面色稍缓,他被楼雁这话一带,情不自禁地开口道:“要本王答应你什么?” 若是云玄裳知情知趣,安王心想,将来还是给她府内王妃应有的仪制,免得她冲动之下坏了他的大事。 没错,不过如此而已。 楼雁笑得漾起一脸甜蜜,即使面纱遮脸,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娇羞:“只要王爷求我啊~” “噗……”大堂内有伙计控制不住,被这突然的反转弄得笑出了声。 旁边的伙计狠狠瞪了他一眼。胆敢笑话当朝王爷,这是不想活命了么? 安王听闻伙计方才那一声笑,脸色瞬间黑沉如锅底。 楼雁不顾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依旧十分灿烂无辜的模样,她本就只是戏弄一番安王而已,现如今见那绿光也并未加深几分,楼雁便打算适可而止,扭头朝福掌柜道:“把珠钗装起来。” “且慢。”安王却突然出声,也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楼雁有些惊讶,问道:“怎么?” 此时安王面容多添了几分邪魅,他突然唇角一勾道:“本王求你,行不行?” 这话一落,旁边立着的梅夫人心里不无吃惊,她没料到王爷有朝一日竟会为了她,开口向他厌恶的王妃求情。梅夫人本以为王爷的性子她还是了解几分的,现如今只觉得王爷愈发捉摸不透了。 事实上安王方才只是因为见楼雁一双美眸神采飞扬,他心里一动,这才会鬼使神差地开口求她。 那副自信愉悦的模样,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的,让人不由自主地被感染。 虽说此刻安王不无懊悔,他竟向一个丑女人求了情,不过想来云玄裳知道君无戏言的道理,这下子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了。 于是安王就等着楼雁让出那支双蝶穿花珠钗,不成想她竟然轻轻嗤笑一声,说道:“不行。虽说本妃十分想放手,可这银票不让我放啊。” 福掌柜听后止不住地在那儿忍笑。大堂的伙计们却没有他这副好涵养,纷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荷音则在楼雁身后哭笑不得,也不知该不该敬佩王妃的勇气。 梅夫人已然顾不上自己受到的委屈,她小心地觑了眼安王的脸色,果真暗沉得可怕。事实上夜流夙自小在宫中长大,都未曾被人这番捉弄过,更何况还是一名毁了容的女子! 安王自觉受到羞辱,他咬牙切齿地朝楼雁道:“你当真是不知好歹,真以为有那么几分家世,本王就怕了你?” 楼雁不以为然道:“既然王爷看不上本妃的家世,那赶紧休了我呀。” 安王气得面色铁青,他暂时离不开云家的支持,此刻如同一条蛇被人抓住了七寸。故安王被楼雁这番羞辱,却是毫无办法。 不少伙计投来的视线都如同看笑话一般,安王再不想多留一刻,起身大步出了珠粹雅阁,走路时还差点碰倒身侧的矮柜。 梅夫人看了眼笑意盈盈的楼雁,叹了声“王妃这是何必”,便连忙跟在安王的身后,想来是要去安抚他了。 楼雁对此看都没看一眼,她在意的只有安王头上的绿光,方才她那般气他,竟也没变深多少,看来安王此人的涵养还是太好了。 “王妃,您这是有何打算?”福掌柜一面命伙计将那支双蝶穿花珠钗装起来,一面询问楼雁的意思。他有些心疼地想,今日王妃带给旁人的冲击可不小,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不会如此。 楼雁听闻福掌柜如此一问,知道他有可能会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原主的父亲,便回了两句:“暂时不与安王和离,福叔不必做什么。” 福掌柜听到“和离”二字,虽有些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应当,便应下来:“是,若是安王为难您,还请务必告知云家,别闷在心里。” 他语气和软,就像昔日照顾云玄裳的长辈一般。毕竟是云家出来的孩子,福掌柜当年受到云家恩泽,自然会对云玄裳好些。 楼雁美眸弯了弯:“福叔尽管放心。” 她大半张脸上固然伤疤密布,不过这双露在外头的眼睛还是能看的。 而后楼雁施施然起身,与荷音一同离了珠粹雅阁。 马车上楼雁依旧闭上了眼,荷音虽满肚子都是疑惑,却没多加开口。毕竟主子与王爷抬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至于为何会有这般转变,荷音想了又想,决定就不去纠结了。 荷音是个忠心的下人,尽管楼雁还不太相信,可她确实是打算跟着王妃好好做事的,哪怕她们的处境会因此愈发艰难。 …… 宝月在安王妃的淑雅堂内磕着瓜子,过了会儿后听闻前头一阵热闹,她连忙收起瓜子,就等着看楼雁铩羽而归的好戏。 楼雁自然不会让宝月如愿,只见她头戴一支精致非凡的双蝶穿花珠钗,裙摆轻轻摇曳,仪态万千地被荷音扶了回来。 一众丫鬟们纷纷屈身行礼,宝月却直挺挺地站在原处,她瞧着楼雁头上那支珠钗,只觉怎么会这般好看,一时间眼睛都直了。 荷音见状蹙起眉,提醒了句:“宝月姐姐。” 宝月这才慌忙回过神,不甚标准地行了个礼:“恭迎王妃回府。” 楼雁淡淡瞥了眼宝月:“这瓜子吃得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