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

他起身，将刀提在手中，向着村东头而去。听说在正午，是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这时候杀人，人的灵魂就不会变成鬼魅。汪伦忘了自己是听谁说的，但是这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汪伦今年三十多了。自从走上游侠这条路，他就一直在村正手下做事。到如今，已经有数年了。而死在他手下的人，也不下五十。一个人手下有五十多条人命，像他这样的人，在村正的手下，还有几位。

而今天他要杀的人，是一个少年。

少年的名字叫做苏毅。他的父辈，曾经也是东泉村游侠的一员，与汪伦同辈。与他不同，少年的父亲是另一派，他们与其说是游侠，不如说是拿起武器的农民。汪伦曾和他交过手，那是个好对手，可惜一年多前，他和妻子摔下山谷死了。

如果少年的父母在的时候，汪伦是不敢就这么上门的，所以对于他们的死，汪伦很庆幸。这一次奉村正的命令杀人，汪伦心态很轻松。目标只是个普通的少年，而且前些日子，听说病得神志不清快要死了。

要不是有人说这少年病中还嚷着要去清泉镇告状，汪伦觉得，村正绝对记不起他。

至于为何要告状。

原因很简单。少年交不起人头税。所以家中的牛被牵走。少年不服，起了争执，被打成重伤。这是表面上的原因。深层的原因，汪伦知道。那是村正要招待一位即将来村子里的大人物。

而那位大人物爱吃牛肉。

恰好，少年苏毅将自家的牛当兄弟，照顾的妥帖。牛高高大大，肌肉扎实，皮光油亮。这头牛，就落入了村正的眼中。人头税，只是一个借口，便是苏毅交齐了人头税，他也免不了一死。

汪伦心中想着，人已经到了村东头。少年苏毅所居住的那两间茅草屋，已经近在咫尺。屋子不大，被竹篱笆围着。院落里许是没人打理，几天的功夫，已经长起来一些个杂草。

“对不住了。”

汪伦紧了紧手中的刀，他推开篱笆，径直向着少年居住的屋子而去。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听好了。少年住在正屋中，这些天，除了吃食，便一直昏睡。汪伦走到门前，将刀刃伸进门缝，手腕一翻，那门栓便被挑开。

轻推门开，汪伦进屋，一眼便看到那全身蜷缩在床上被子之中昏睡的少年。

“能在睡梦中死了，也没有痛苦。到了阎王殿，不要怪我汪伦。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弱小了。”汪伦站在床前，轻声念叨完这句话，眼中凶光一闪，一刀向着床上那棉被卷劈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