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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鉴赏一部九二年的‘圣诞芭蕾’舞剧,首映于圣彼得堡玛丽亚剧院。”稍作停顿,她笑:“希望将来能有机会,看到大家登上这样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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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轻微的一声。

练舞室里陷入昏暗,唯独屏幕上散出一厘微光。

忽明忽暗。

荧幕上播放着《胡桃夹子》的第二幕。

《糖果仙子之舞》

王子带着小克拉蕾来到了奇妙的糖果王国,糖果仙子跳起舞欢迎他们。

竖琴音色清碎,糅杂旋律温柔的钢片琴,共同织就出了一场如梦般的幻境。

这样美好的景象。

也就只有梦里——

思绪戛然而止。

唐芋玻璃球似的乌黑眼珠雾了一瞬。

她却连梦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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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芋站在开关旁边愣神。

一直到最后一幕结束,才堪堪把神思晃了回来。

她低眸扫一眼手机屏幕。

两个小时余一刻钟,再加之她晚来的十分。

拖堂了。

好在这节是付费课时之外,唐芋心血来潮,额外附赠的。

不知道听谁说她会跳完整的天鹅湖,这群欢实的小天鹅嚷嚷了整一月。

她原本预定跳给她的小天鹅们看的。

还好没有过早通知,招致不必要的落空。

唐芋垂睫,望一眼腕骨处盛开的两朵泥花。

笑容微涩。

时也。

命也。

楼下隐约传来窸窣交谈声,唐芋裹上外套,拍拍手招呼着小女生们换掉芭蕾舞服下楼。

挨个把学生送到家长手里,再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拖堂的原因。

家长大多数都是通情达理的,没有计较这一二十分钟,牵着自家小公主的手,同唐芋道别后,身影缓缓匿进了风雪中。

唐芋望着。

略微失神。

“老师……”

袖口被人轻扯了下,小猫似的一声。

低眼一看,还是叫作“乐遥”的女孩儿。目光怯怯地瑟缩在她身边。

唐芋扫了下风衣的衣摆,蹲下身,视线同乐遥齐平。

温声问:“乐遥,妈妈怎么还没到,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好吗?”

听到这话,乐遥头摇得像拨浪鼓,把头顶的花骨朵都摇散了。

“妈妈在加班,我自己回去。”

唐芋微愕。

乐遥的母亲在棉纺织厂工作,她早听说最近几年机器入侵,工厂裁员严重,却也没想到内卷已经严重到了几乎全年无休的地步。

风雪正盛。

唐芋担忧地望一眼乐遥瘦小的身板,略作沉吟,牵起她热乎乎的小手,裹进掌心里。

“老师送你回家。”

乐遥小指微微蜷缩。

喏喏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关好灯,检查好设备,唐芋把一楼玻璃门的锁扣上,撑开伞,拉着乐遥踩进了雪里。

雪地没有想象中的绵软,鞋底踏在上面,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

伞檐左侧低低压着,倾盖在乐遥头顶。

唐芋的右肩头微微潮湿,慢慢走在雪幕中,神色疏离,读不出情绪。

乐遥小脸皱成一团,仔细想了半天。

似是想逗她开心,认真地说:“老师,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唐芋讶然,一弯唇,眉梢带了笑。

“好啊。”

恰好停在红绿灯口,下水道口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小姑娘灵光乍现,清了清嗓,“从前有一只北极熊,一天,他拔自己的毛,拔着拔着,突然说——”

唐芋笑:“嗯?”

“好冷啊……”

唐芋笑不出来:“……”

空气冻了一瞬。

该说不说,确实挺冷的。

唐芋凝眸,呼出口白雾,在小姑娘期期艾艾的目光注视下,挤出了两声干瘪的笑。

“哈哈哈……挺好笑的。”

“……”

小姑娘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真的吗?

我不信。

人行道对面的红灯闪了两下。

熄灭再亮起,一瞬转成绿色。

既不能在学生跟前丢失可信度,又不想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唐芋清了清嗓,正要使出毕生演技,排在身后的自行车摇了摇铃,催她前行。

唐芋往前探出鞋尖,踩在冰面上。

鞋跟一滑,脚尖还没着地,重心向后推移——

那个没能吐出口的“哈”字,也随之散在了车水马龙的街头。

繁华大道。

商业街的交叉口。

乌泱泱人群堆的正中央——

众目睽睽下。

唐芋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