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照收了木板小刀,放到一边,悠悠道:“你可以不去,难道就不怕你的父亲又拿着棍子撵得你到处跑了。”
应华哼了一声,往后一翻,跳下墙头回家去了。留下萧照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天空。
不一会,脚步声嗒巴嗒巴响起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麻布短衫,踢着破草鞋,手上拿着一把破剑往门口走来,萧照远远嫖了一眼,便知道是自己的弟弟萧去逐回来了。
去逐只比自己小两岁,从小就被父母惯坏了,虽然目下家里处境如此艰难,他的日子倒是依旧过得优哉游哉,成天带着他那把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破剑在城内外逛荡,要么跟着城里的屠夫摔跤,要么和城外的猎夫学击剑,一年到头游手好闲,也从来不为家里的现状发愁。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萧照忍不住问道。去逐望都不望他一眼,仿佛没有听见,慢悠悠的朝门口走去。萧照见他这般傲慢,怒道:“你也该干点正经事了,现在家里如此艰难,老父亲都还在作坊里劳作,你一天天游手好闲,到处鬼混,于心何安那。而且魏国法律明确规定,凡有人看见哪个精壮男子四处闲逛,不事生产,可以直接举报给官府,轻则罚作劳役,重则直接黥为城旦。你真到了那天可别指望家里能拿出钱来赎你。”
“行了行了,”去逐总算开口,“少一天天的拿律法来吓我,当了几天小吏,还真以为自己是官了,动辄开口就要教训人。我就算真被官府收捕入狱,也不指望你来救我,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萧照见他恬不知耻的狡辩,心中更气,道:“你自己被抓是你活该,谁会稀的管你,只是让我族蒙羞,我们萧氏一族虽然现在一蹶不振了,也是有历史的世家。当年咱们始祖萧叔大心因平乱有功,被宋公封在萧地,以子爵之位延续百年,那是有据可查的。如今家业凋零,你我更应该努力振作,以光复祖宗基业。”
去逐不屑道:“哼,就凭你,当了一个小小散吏,每日里做的都是那些迎来送往的卑贱小事,永无出头之日。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还好意思说什么光复祖宗基业,真是羞也羞死了。将来到底谁让祖上蒙羞,谁为祖宗争光还尚未可知呢。”
萧照此刻很想上去给他一巴掌,这个小竖子,自己整天好吃懒不做事就算了,竟然还敢嘲讽我。他有什么资格嘲讽我。又回头想想自己的作为,不觉心中一阵惆怅。
他知道弟弟对自己的不满由来已久。这一年多以来,自己一门心思的读书识字,对于家里,确实没有什么付出,反而吃住成为了家里的负担。身为长子,没有做好表率,有什么资格来训斥弟弟呢。自己家庭本来就是因罪受罚,按照律令,是没有做吏资格的。如今虽说靠着老师李源的面子,做了个散吏,也很难说有什么前途。父母也多次劝导,让萧照辞了官职,好好学门手艺。将来储存点积蓄在城中开个小作坊。可萧照不想放弃,散吏每个月不到五百钱,刚好够自己吃饭。他初次感受到了庶民黔首想走仕途的举步维艰。认清了现实,他也不想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只期望在散吏这个职位上再干两年累积功劳,将来能有幸被征召为县庭正式吏员,成为一个有尊严的体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