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胡雨的家在这条街的末尾 ,拐过三个路口,穿过四个胡同就到了。
房子不大,只有紧巴巴两间屋子,一间厨房,一间卧房。
卧房中间用一块灰扑扑的破布子隔开,胡言胡雨兄妹两各占一边。
百里长珩被这两兄妹连拖带请推了回来。
对,推。
百里长珩是坐着轮椅被他们两推回他们家的。
胡言一开始是不同意胡雨把人就这样带回家的,但是后来发现这人不仅眼瞎了腿还折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干坏事的人。
忠义堂的房梁断了一根,这屋已经不安全了,要是不把人带走,真死了他们可不就是间接凶手?
回去的一路上,胡雨叽叽喳喳围着百里长珩问东问西,结果没问出对方多少东西,倒是把自家的底给透了个干干净净。
胡言没阻止,反正说明白了,也好。
胡雨将人推到胡言那边,然后蹲下来仰头看他,“百里大哥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也不等百里长珩回应,蹦蹦跳跳就跑走了。
胡言在百里长珩的对面找了个凳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也看见了,我家一穷二白,真没什么好东西,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在我家住几天行,但是你要想打什么鬼主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像……是你们要带我回家的吧。百里长珩眨眨眼,“其实……我看不见。”
胡言瞬间警惕,“你什么意思?”
百里长珩笑着摆了摆手,“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的雇主,到底是什么人?”
才问完,外边便想起了砰砰砰的砸门声。
胡言目光一顿,掀开破布帘子赶紧推着轮椅将人藏进了胡雨那个大衣柜里。
才藏好后,胡言从屋内出来与刚从厨房出来的胡雨面面相觑。
胡雨紧张兮兮,扒住自家哥哥,“是不是……讨债的?”
胡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轻轻拍拍胡雨的手,深吸一口气,上前拉开门。
门一开,胡雨话还没来的及说一句,就被当胸一脚给踹了进来。
“砰!”胡言倒飞出去,猛的撞断木柱砸落一身雪。
“哥!”胡雨吓了一跳,快跑几步将人扶住,红着眼睛扭头看进来的人,“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打头进来的是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男子,面上化了浓厚的妆,耳后别了枝才摘下的梅花,他的身上有着很浓重的脂粉味。
他的身后,跟着四个打手。
胡言被胡雨扶着慢吞吞爬起来,他弯了弯腰,“桃大人。”
桃大人捏着粉红色的手帕捂住鼻子,嫌弃打量四周,声音尖细,“人呢?”
胡雨头脑发懵,“什,什么人?”
“我要的人呢!”桃大人尖利的声音能刺破人耳膜,“我让你们去棺材里运的人呢!”
胡雨心虚往后边的屋子撇了一眼,胡言倒是镇定,吐出一口血沫后才说,“不见了,我们昨夜过去的时候,棺材盖早就开了,里边没有人。”
“没人?”桃大人不信,“既然没人,那你们也没必要活着了。”
桃大人翘着兰花指一挥粉红帕子,身后打手抽出了长刀,向两人逼近。
胡言带着胡雨退了又退,身后撞上屋门。
退无可退。
胡雨紧紧揪着胡言的袖子,“哥,我怕。”
胡言咬了咬牙,“等等,我知道人在哪!”
已经走到门口的桃大人回过头来,“说。”
胡言沉默,脑中天人交战。
说还是不说?
说,死的就是屋里那个病恹恹的,不说,死的就是自己和妹妹。这好像没必要思考。
但是,他说了之后,桃大人真的会放过自己和妹妹吗?
桃大人笑了一声,踱步回来,站在胡言面前。
不走进还不明显,这位桃大人一副女人扮相,身量却极高,整整比胡言高一个头。他微微俯身,给人的压迫感极重,“只要你说出人的下落,我保证,说好的一百灵石,一颗也不会少你的,但是你若是真的不说亦或是想做好人……”
桃大人拍拍胡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选。”
胡言面上犹豫,“你确定会放我们走?”
“会。”
胡言一咬牙,下定决心,“好,我告诉你。”
“不用了。”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百里长珩自己推着轮椅出来,微笑抬眼,“我在这儿。”
胡言胡雨让开道,让轮椅顺顺当当出来,两人立在边上,面色复杂。
桃大人一瞧见百里长珩,一改之前的阴鸷,面上挂上了大大的笑容,可惜妆面太厚,一笑,粉都掉下来了。
桃大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只有百里长珩一个人后笑容更大了,他躬下/身,目光与百里长珩齐平,“百里主君,只有您一个人?长随大人没陪你一块儿?”
百里长珩灰蒙蒙的眼睛直直盯着桃大人,笑眯眯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