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小姐还记得我。”
茉心舒了口气,好似放下心头大石,没在用那副紧张兮兮地样子望向姚妫。
跪着的莲心膝行至姚妫脚边,仰头不甘心的问她,“小姐,我是莲心啊,你怎么会不记得了。”
三小姐连茉心都记得,没道理不记得她啊,这些年她们二人是一同陪在小姐身边的。
姚妫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静静的环视了房间一眼。
一扇花月翠鸟的绢丝屏风隔出里外,靠墙高几上摆放着四角铜兽炉,正徐徐吐着香雾,黄花梨木的妆台,正中镶着团扇大小的铜镜,光可鉴人。
临窗的金丝檀木书案放着甜白釉的细柳花瓶,里面插着玉兰花枝,与她儿时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姚妫讶然,没想到这里竟是自己少女时的闺房。
茉心见她呆若木鸡,只顾盯着房内物件出神,一时担心不已,“小姐,你没事吧?”
她总觉得小姐和平日不大一样。
姚妫走到黄花梨木梳妆台旁,铜镜中映照出女子稚嫩的面容,娇靥如凝脂,秀目似秋水,年未及笈,容貌却已是极好。
那是十三四岁的自己,姚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转头看向茉心,“现在是多少年?”
茉心有些害怕,不知道姚妫这是怎么了,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天盛七十九年。”
“天盛七十九年…天盛七十九年…”姚妫喃喃低语。
天盛七十九年,不正是她十四岁那年。
原来她重生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姚妫回头再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双手撑在妆台之上,眼眶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玉珠,不断滚落,很快就打湿了梨花妆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流过眼泪了……
茉心、莲心被姚妫突如其来的落泪吓得不轻。
俩人一时之间呆愣住了,半晌后茉心才取来绣着海棠的蓝色丝帕,小心的递给了姚妫。
她不解地低声道,“小姐,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茉心难掩担忧,垂下的双手,忍不住握紧,心里猜测三小姐莫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然怎会哭得如此伤心。
“这是怎么了?”
门外蓦地传来一声斥责,姚妫循声望去,只见李嬷嬷带着两名婆子走了进来。
她面容萎黄,可一双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贼精贼精的。
看见跪在地上的莲心,李嬷嬷立即破口大骂,“该死的东西,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了。”只不过她的话是对着姚妫身后的茉心说的。
她来时已经听人说了,三小姐身边跟着侍女,竟还从北苑的假山上摔下来,这事要是传到老爷耳里,那还了得。
非得先找个好拿捏的办了。
李嬷嬷摆出问罪的架势,在姚妫房里耍起了威风,指着茉心吼道:“不懂侍候的蠢东西,还不跟我去刑房受罚。”
茉心不敢不从,只得听话地从姚妫身旁怯怯地走了出去。
“慢着。”
姚妫拿着丝帕,为自己擦拭干净眼下的两行泪痕,径直走到了桌案边的罗叠玫瑰椅旁坐下。
刚一坐下,姚妫就微微皱起了眉。
椅子后背是卷云纹雕花,可后背实在是太矮,倚靠时很不舒服,和她的皇帝宝座相比,可谓是狭小.逼仄的过分,她忍着不适挪动了一下身子,没有再习惯性的靠在椅后。
李嬷嬷不知姚妫何意,只能静等她示下。
姚妫调整好坐姿,双手搭在扶手边,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片刻后视线方回到李嬷嬷的身上。
她面沉如水,启声道:“姚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在我房里做主。”
李嬷嬷没想到素日不在意侍女仆从这些小事的三小姐,忽然冷着脸教训起她来,竟也能如此骇人。
姚妫的语气不重,甚至连脸色也未变分毫,可她往那一坐,就有种摄人的气势,让李嬷嬷忍不住腿肚打颤,小心谨慎地回话。
李嬷嬷躬身,措辞解释道:“是奴婢听说三小姐摔伤,一时着急才想着该好好教训这些不用心的丫头,免得日后出更大的纰漏。”
姚妫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莲心,问道:“那她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以为姚妫的意思是为何没连她一并处置,赶忙说道:“三小姐房内还需留人,不可全都罚了。”
“那就把她带走,我的房里不留生人,有茉心一人伺候就够了。”
“生人?”李嬷嬷不明白姚妫为何说莲心是生人,她和茉心不都是同一天进府侍候的吗?
茉心见李嬷嬷一脸疑惑的望向她,只好主动说明缘由,“嬷嬷,小姐她不记得莲心了。”
想了想,又说道:“可能是因为摔伤了头。”
反正小姐从醒来后就一直怪怪的,幸好她还记得自己,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了,茉心暗自庆幸道。
莲心含泪被李嬷嬷带了下去,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小姐独独不记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