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什么忙,谁要你帮忙?”云如意冷哼一声侧过头去。
竟又装起了傻。
虞易安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她弯了弯唇边,语带笑意——
“你根本不想赢那龙舟赛,难道不是?”
虽然早有预感虞易安或许猜到了她的心思,可当听她果真把她的心思点明时,云如意还是静默了下来。
她低着头默了许久,才微不可闻地道了一声没头没尾的“谢了”。
把这一声谢含糊说完,云如意长舒一口气后又抬起了头,恢复到初见她时的桀骜:“这事到此为止,往后各凭本事。”
话音未落,又补上一句:“我可还是不怎么喜欢你。”
“彼此彼此。”虞易安朝她举了举茶杯,笑意盈盈。
见云如意又冷哼一下,虞易安忍不住浅浅笑出声。
可惜了,其实这云如意还挺有趣的。
虞易安再笑一声,轻轻晃了晃头,如她所言让此事过去。
谁知宴席散前,云如意却再次拉住了她,忸怩地附耳轻语:“你猜得没错,我与我爹不是全然一心,不过我也不会与他作对就是。我不想欠你,与你坦诚一次,就当是你无意间帮到我的酬劳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正色道:“不过,我是不会把表兄让给你的,你走着瞧吧。”
虞易安:“......”
不等她回答一字半句,云如意就又气势磅礴地走开了。
留下虞易安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
她无奈地低笑一声,也迈开步子准备回府。
今日这一趟倒是有了些别样的收获。
既知云如意不是完全站在云连那一边,对萧承琢的一颗真心也不似是假,那这其中就又有了许多可以谋划的空间。
可庆幸的同时,虞易安免不了为云如意感到一丝悲哀。
她空一腔真情,可又能换来什么呢。
立场的不同注定了萧承琢对她只有利用,不会再有其他。
云如意当真不知其中阴私么?她定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想要输了比赛断了云连将她送上后位从而推进计划的念想。
可就算知道,她也依然将一颗真心明明白白地捧了出来。
值得么?
虞易安默默在心间问道。
不会有人来回答她。
情这一字,永远是害女子更多。
她叹了口气,紧了紧领口,走得更快了些。
日光正盛,花红柳绿,空气中还隐隐有些粽叶的香气。迎着日光,人们每走一步,影子就在身后跟行一步,活灵活现,俨然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可就在此刻,有一人的生命却在黯然无光的狱中悄无声息地逝去了。
*
那一场意外不断的龙舟赛到底是在民间引起了空前的关注,就当百姓还沉浸在赛事余韵中时,京中却接连出了几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先是前阵子搞得人心惶惶的失踪案终于告破,凶手竟是瑞国公黄鞍幺子。
再是百姓自发到瑞国公府前闹事游行,泼马粪写血字,要叫瑞国公大义灭亲,给苦主一个交代。
紧接着,黄季礼在狱中离奇死亡,被狱卒发现时身上已无半点血肉,形容可怖。同时被发现的,还有醉倒在一旁的刑部尚书祖祥,以及一口快要烧干的人肉铜锅。
经仵作鉴定,黄季礼当是活着时被一刀刀片成肉片,眼睁睁看旁人把他自己一口口吃下去,就这么看了许久才失血断气而亡。
这消息一出,原先忿忿不平的世人都沉默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判此事。
黄季礼确实该死,却也不该这么死。
再后来,瑞国公黄鞍自缢于国公府前,府前空地上以血书写了忏悔状,以命替子向苦主赔罪,并将国公府多年攒下的银钱尽数转交给苦主家人。
同时由其夫人向上递交千字诉状,状告当今刑部尚书祖祥公报私仇德不配位,又告吏部尚书周兴德与之狼狈为奸,买卖官职,贪污受贿。
诉状一交到圣人手中,瑞国公夫人也抹颈自尽。
至此,瑞国公一门,再无一人。
大理寺在案发后第一时间介入,于瑞国公房中暗阁搜出了大量证据。经核实,无一字是假。
核查结果一出,众臣与百姓联名上告,请求圣人对祖祥与周兴德秉公处理,以告黄公在天之灵。
云连虽怒极攻心,但见形势不妙,便当机立断,自行舍了这两个曾与了他不少助力的臂膀,也加入到联名之列。
起先祖祥与周兴德还接连喊冤,拒不认罪。后来萧承琢将审问一职交给丞相云连,也不知云相与他们说了什么,再出来时二人便像是丧失了生的希望一般,认罪伏法,却再未多交代一言。
既然证据确凿两人又都认了罪,便即刻量罪判刑。
祖祥虐杀嫌犯,利用职务之便多次进行权钱交易,多次残害忠良。周兴德收巨额贿赂,几十年来日常打压有志之士,卖官鬻爵,受贿所得竟抵得上半个国库。
如此数罪并罚,二人皆被判处绞刑。
为显重视,萧承琢亲自出宫监斩。
直等二人人头落地,这桩惊世奇闻才算落了幕。
虞易安听到消息时,震惊于黄公最后做的选择,却也无力回天,唯有唏嘘。只得与虞修苏氏一道,自发去给黄公坟前上了一炷香,告慰其高洁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