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软似无骨地倚靠在门边,噙着笑意把玩着虞修掷过去玉佩的人,除了她的兄长虞易岑,还能是谁?
虞易岑循声看一眼虞易安,对着她调笑地挤了挤眼,方才摆正身体缓缓走进门来,嘴上如他一惯的没个正形:“爹娘与小妹今日穿得这样齐整隆重,是知道了我要回来的消息,特地在这儿迎我呢?”
虞家三人:“......”
不过到底分别得太久,这会儿瞧见他,三人皆是喜悦大过无语,便也都没有出言反驳于他。
虞易岑闹这一回,满意地收起嬉皮笑脸,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给父母行一跪礼:“爹娘,孩儿不负所托,平安回来了。”
作为虞修和苏氏的长子,虞易岑早些年便随虞修在军营历练,如今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年轻将领了。
去岁西羌屡屡犯境,虞易岑便随虞修一道出征,待战事顺利平息,虞修先行回京述职。
然西羌战力虽不丰,但总行打一打就退这样猥琐的骚扰之举,使得边境百姓怨声载道。为了守护一方百姓,亦是为了起震慑威压的作用,虞易岑便自请带着部分兵马留在西境,打算想了办法好好治一治那西羌的流氓行径。
这一留,已是留了整整一年多。
“好,好,”苏氏舐犊情深,第一个上前扶他,拉起他的手左右看看,确认他无恙才再度展露笑颜。虞修则淡淡说一句“做的不错”,却不难听出他话间的骄傲与满足。
虞易岑安抚好感性的母亲后,将视线转到在一旁甜甜笑着看他的虞易安身上。
“瘦了不少。”他瞧着她颌骨分明的脸,皱了眉说。
“也高了不少。”虞易安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虞易岑再上下看看她,正想说如今的确是大姑娘了,一晃却突然眼尖地注意到了她手中拿着的那明黄色诏书。
似乎预感到了不妙,虞易岑顿时板起脸,快步上前从虞易安手里夺过诏书展开看去。
虞易安阻止不及,便只能抿了抿嘴低下头去,沉默不语,安静等待着来自她阿兄的狂风骤雨。
虞易岑看完果然脸色又沉了十分,他一脸严肃地望向虞易安,颇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虞易安一时不知该怎么将这些天发生的事简洁地说清楚,便垂着头一言不发。
虞易岑见状还想再追问,脚步半抬却被虞修在半路拦下:“一路奔波回来身上都臭了,你先去沐个浴再来同你小妹说话,快去。”
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儿子往外推,动作间还抽空回头朝虞易安使了个眼色,叫她先回院子里去。
虞易岑还挣扎着想回头去逮虞易安,衣袖都不曾碰到一角就被虞修一把控住,强硬地把他拉走,嘴上敷衍他道:“走了走了,我路上与你细说。”
一点都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虞易安见着这样滑稽的场景,忍不住掩面笑了笑,正面对被虞修控得死死的虞易岑吐了吐舌头。
若要说这边虞家人因着虞易岑的归家而减了几分愁绪,那边丞相府里却是彻底的阴云密布。
先帝亲提的牌匾之下,云连阴着脸坐在上首,一声不吭。
云如意倒是神色平静地手拿诏书站在一旁。
她再看一眼诏书上晃眼的“德妃”二字,嘴角隐隐上扬一分,又立刻压了下去,而后看向此刻周身正散发低气压的云连,出言宽慰:“终归是如愿进了宫,也算作迈出了第一步,您何苦这么不悦。”
云连闻言阴勾勾地看她一眼:“你倒是心大,还没进宫就被虞家那丫头压了一头,难道你面上就有光?”
精准一击。
云如意脸色一僵。
是啊,且不论光是贵妃之位就高了一级,她竟还得了“宸”字封号。她到底有多讨他的欢心?竟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赐了这样一个封号。
想着那种她不愿承认的可能性,云如意的眸色也幽深了些。
云连瞧她这样,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罢了,旨意已下也没法再变。”
他长舒一口浊气,语气逐渐狠厉:“现如今,唯有先于虞家那丫头有孕这一条路可走。”
“真假不论。”
云如意被这咬牙切齿的四字从自己的思绪中扯出,她心间有些抵触,却神色如常,似乎没有一点异议。
云连盯她半晌,突兀地冷笑一声:“如意,爹的耐心有限,切莫再误我之大计。”
警告之意四起,云如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隐隐有些发颤:“女儿......明白。”
见她听话,云连这才真假不辨地笑了笑,承诺她道:“待成了大事,你想要什么,爹都会给你。”
云如意听完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胆颤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