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18章 金杯共汝饮(1 / 2)红楼襄王首页

武英殿赐宴,能在今日到场的官员,要么是朝中实权派,要么是功勋卓着之人。

有人挑在这个时候哭,显然其用意不简单,朱景洪虽未表露出异样,但却很关心这件事的真相。

宴会正常进行,各项仪式陆续进行,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调查情况汇报到了朱景洪处。

“使臣哭诉只为一事,其国内男女连年被捕,然后被发卖到大明各地,一些县域以致十室九空,数十里无人烟……”

也就是说,有人在日本做起了人口生意,而且看这样子还做得很大,大到离谱的那种。

不用说,肯定又是安东行都司的烂事,想起两年前才查过的孙绍祖案,以及更早两年的九边掳掠人口案,此类事件真可谓是禁之不绝。

为何禁之不绝?其实就是利益太大,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

“要查,严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些人穷到这般地步!”

于他这位皇帝来说,倒卖人口的事可以靠后,无视他连番申饬还顶风作案,便是不可饶恕之罪。

“是!”

宴会照常在进行,朱景洪不可能为这点儿小事,来破坏今日大宴的良好气氛,但做必要的警示还是要的。

“朕有话要说!”

现场觥筹交错声音嘈杂,他要讲话便要现场安静,说这话是让宦官们叫停众人。

“肃静……”

司礼监太监的话,比纠察御史管用得多,只喊了两句现场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面向皇帝而坐。

御座之上,朱景洪举起酒杯,在场众人尽皆起身,而后双手捧杯弯腰而立。

“刚才酒已过三,朕说今日之乐,当属诸位功臣,不搅你们的兴致……”

“然则今日之盛会,实在令人向往之,朕岂可超然其外?”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笑了,皇帝如何亲和让人心安,往后的好日子可还多着呢。

“世祖重定江山,先帝开拓进取,如今天下安定,朕方不负祖宗付托!”

又把酒杯举高了些,朱景洪兴致高涨:“今日大庆……朕与众卿共乐!”

随即朱景洪起身,而后绕过御案,声音越发响亮:“众爱卿,与朕共饮!”

“陛下请!”底下众人皆道。

君臣共饮之后,将酒杯交给随行在侧的余海,朱景洪却站在了原地没动。

他既站在丹陛之上,众人便知他还有话要讲,于是都继续恭敬站在原地。

“诸位都是功臣,今日皆春风得意,然极乐之中……朕却心生忧虑!”

这话味道就不太对了,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时候,本不该出现这种不合时宜的话。

可皇帝这样做了,那么显然有不得不做的理由,聪明一些的人此时已得弦外之音,知道定又是有人闯祸了。

徐徐走下台阶,朱景洪缓缓道:“所谓得意忘形,诸位切不可恃功而骄,乃至于骄横跋扈……横行不法!”

听到这里,刚才察觉到什么的将领,此刻已在心里道了句“果然”。

当然,那些政治敏锐度低一些的人,也在陆续意识到问题所在,毕竟现场没有笨的人。

在台阶“腰部”位置站定,此刻朱景洪与众臣距离更近了些。

在环视现场众人之后,他方接着说道:“大明有律法,卿等为朕之肱骨,朝廷功臣,若有犯禁之举……朕该如何处置?”

是啊,该如何处置呢?难道因为你是功臣,大明律法就管不了了?

当所有人心中得出答案时,朱景洪已是转过身去,沿着御阶拾级而上。

现场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走向高处的皇帝,这一刻君臣之间宛隔天渊。

随后,现场响起了一道冷冽的声音:“当年太祖爷大宴功臣,曾谕臣下曰:金杯共汝饮……”

说到最后一个字,朱景洪已走完了台阶,然后他便再度转过身,露出了极为严肃的表情。

这一刻,现场众人尽皆俯首,哪怕是心里没有鬼的人,也都不敢与朱景洪对视。

“白刃不相饶!”

这五个字,朱景洪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听在众人心中却如炸雷。

白刃不相饶,这不是一种修辞手法,而是客观上就存在的事实,当年太祖是真的杀得人头滚滚。

当然,不是所有皇帝都有足够底气,当众对臣工讲“白刃不相饶”,但朱景洪绝对底气足够。

而后宴会继续,其中气氛却有微妙不同,但表面上还是非常和谐。

“白刃不相饶”这五个字,所有人都记到了心底,只不过有多少效用却难说。

世人大多逐利,只要利益足够别说犯法,连掉脑袋的事情一样敢做,绝不是一句话能吓住。

武英殿赐宴就这样过去,但日本使臣哭廷这件事,却还在持续发酵中,涉事相关之人已在奔走。

转眼之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相关情况已逐渐查清楚。

情况很简单,女真人在近五年时间内,至少往外倒卖了五十万人。

没错,是五十万人,这是个很离谱的数字,因其而受害人至少几百万,而当下日本人口也就一千三四百万。

人口贩卖的流向,只有少数是去到内地各省,其余大部分去了东北区域,一些大地主在此买了地,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开荒。

当然,还有一些将领在南洋诸岛圈了地,也需要有人去开垦种地,反正奴隶市场缺口非常大。

因其符合各方面利益,所以此事已在暗中运行数年,且牵扯到了太多的人。

这里面,牵扯到很多官员士绅,而且是非常非常之多,要不要处置朱景洪需要考量。

他可以选择不深挖,只处理明面上涉案的女真人,这样就不必太纠结。

买卖倭人本身是否犯法,也是朱景洪纠结的一点,至少不能和明人相提并论,为这些人处置太多人,似乎也显得内外不分了。

当然,此刻朱景洪更在意的,是在这次事件之中,南镇抚司又一次让他失望。

禀告情况的正是李文钊,此刻他亦顶着莫大的压力,就和两年前孙绍祖案发时差不多。

而且,他又遇到了跟此前一样的质问。

“为什么不向朕陈奏?”

是啊?为什么呢,毕竟这次的事情,没有涉及到皇帝爱将,而且朝鲜的千户是新派的人。

“是也牵涉其中,拿了人家封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