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咬了咬牙，没有继续逼问。

黑蛇燃烧上沈默的脖颈，不断的催促着他快些离开别院。

至少，要在天亮之前，离开青州府。

沈默也不磨蹭。

他没有行李，在这个时代，目前也无牵无挂的，等离开乌尔汗富察的官邸，招呼一声那帮山匪，再带上，张绯云，肖明月，一股脑的往城门口跑就行了。

但黑蛇，催促沈默快走的同时，不忘嘱咐他捡起，地上，苏青掉落的那七柄飞剑。

那七柄飞剑，被蛇毒浸染，都黑黢黢的。

不过沈默因为有保家仙庇护，并不怕触碰蛇毒。

他撕下彩棚的一块布，把那七柄飞剑，包好，扭头就往南跑。

南边是戏台子，过了戏台，再往西，就是院子西北处的角门，正是他们来时，走过的那扇如意门。

但是没跑出太远，刚跑到戏台旁。

沈默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看见，戏台下。

鲜血横流……好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狰狞景象。

戏台下，堆砌着一堆肉泥！

没错，就是肉泥。

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

只有一颗人头，还算完整。

人头，是乌尔汗富察。

人头和肉泥，只有颈骨连接，而颈骨下……血肉淋漓，骨头都成了碎渣。

张绯云跪在那肉泥旁边。

独臂，握着一柄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锤子。

一锤一锤的往下砸。

他旁边还有一把匕首，已经断了，他就是用匕首和锤子，硬生生的，把乌尔汗富察，剁成了这幅模样。

张绯云浑身都是鲜血。

但是他嘴角，几乎要咧开到耳后根。

笑得开怀，笑得尽兴，笑得眼角都落下泪来。

“爹啊，看见了吧，儿子出息，儿子亲手，手刃了，烧毁我张家麦苗，把您害死的贪官，奸佞……”

“娘啊，看见了吧，这贼人惨死，你再也不用在那茅草庐，背着我们姊妹兄弟，偷偷抹眼泪……”

“姐啊，你快看……我杀了这奸贼！你在窑子，当娼妓的时候，那些恶臭的混账，欺负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委不委屈啊，都怪大弟无用，害得阿姐受苦。委屈了自己……”

“妹啊，弟啊……哥哥把害得咱，家破人亡的仇人，砍死了，你们不要怕，哥，迟早会找到你们，你们俩，一定活着呀，一定要活着，哥求求你们了，求求了……”

“爹啊，娘啊……孩儿好想你们啊。”

“我们一家，一定要下辈子，才能团圆吗？”

……

张绯云在戏台下，哭嚎着，叫喊着，每叫喊一声，手里的锤子都更加用力的砸下。

血肉迸溅的他满身。

他的周围，聚集了五六个，留在院子内的山匪。

这些山匪，看着张绯云癫狂的样子，也都不敢上前。

他们想起来，之前在青肃乡的时候，还看不起这个瘦弱的残废。

结果今天他们才意识到，这瘦弱的残废，才是真正的狠人。

一个瘦高，刀疤脸的山匪，看到了沈默，立即慌张的跑到沈默跟前！仓皇的指向张绯云。

“大老爷……我们拉不住……您，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沈默幽幽的一叹。

大步流星的，走到张绯云身边。

“张绯云，我们走吧，乌尔汗富察，已经死了。”

“大火，会把乌尔汗富察的官邸烧成灰烬，他的儿子，也变成了一滩脓水。”

“你已经，大仇得报。”

但是张绯云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匕首，仍旧不断落下。

“不够！”

“还不够。”

“李枕清，你都能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