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黄皮子。”奶奶叹了口气:“此事说来,也算是你爷爷造的孽啊。”
“爷爷?”张易年疑惑,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还没出生,这位爷爷就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那是几十年前的一个腊八,你爷爷出去干活,我在家里做家务。”奶奶一边拍着张易年的背一边开始讲述了起来。
乘着窗外的风雪,张易年的思绪仿佛也被带往了那个年代。
东北腊八的时候有些地方没有喝腊八粥的习惯,奶奶说他们在腊八那天吃的是黄米饭,又称作为黏米饭。
这黏米饭啊,就是嚯到一堆分不清米粒儿的饭,粘性极其恐怖。有些换牙的小孩吃着吃着牙齿就掉了。
所以在腊八那天,奶奶拿出了半年积攒下来的黄米,没有淘米,直接放在锅里煮上。
火烧得旺,没过多久锅里便传出来了阵阵米香。但东北的冬天黑得早,六点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漆黑一片了。
只记得那天风刮得很大,吹在人的脸上刀刮似的疼。奶奶坐在小马扎上等着爷爷回来,等着等着,睡眼惺忪的。
只不过门外一阵嘈杂声把她给惊醒了,是邻居,拍着院子的大门提醒奶奶说她家里进了个扒墙洞子的,也就是钻狗洞的贼。
这贼兴许是大雪天没有了吃的,想到奶奶家偷粮食吃,被邻居逮了个正着。
当奶奶出门看的时候,院子墙边已经被村里的人围了起来,大家拿着火把看热闹。
那贼就蜷缩在角落发抖,看着大概三十岁的样子,下巴尖得能刺死人,两个眼睛贼溜着,一看就不是本村人。
也就在这时,爷爷披着大衣手中持着猎枪,边走还边跟同行的人说他今天救了个红狐狸的事情。
但看到家门口抓了个贼,当即脸阴沉了下来。
那个时代,世道混乱,人命如草芥,饿死的人时常能看到,你来偷粮食就等于断他家的命。
爷爷虽然善良,但秉性也火爆,当即跟村里的大家伙儿商量了法子,随后三下五除二把贼绑了起来,叫奶奶把刚出锅的黄米饭沾了凉水端了出来。
贼本就饿得两眼发昏,闻到点米香哪顾得了这么多,飞快地一口接着一口吃完了整碗米饭,还对着爷爷嘿嘿的笑,全然不知大祸临头。
这黄米饭啊,刚出锅时温度基本上就是九十多度,外表沾了凉水所以感觉不到,但下了肚,又粘又烫的黄米饭会把胃烫个半熟。
这贼也算是吃饱了走的,爷爷招呼村里人在后山给他找了个地埋了。
可就在几天后的半夜,院子里突然出现了哭声,淅淅沥沥的,瘆人得很。奶奶怕极了,爷爷喝了二两白酒壮了胆,往窗外一瞥。
这一瞥不要紧,直接把我爷爷的酒胆给吓没了。
只见院子里跪着十十多号披麻戴孝的人跪在那里哭,为首的那一位哭得格外凄惨。他们哭几声后便往后山的方向磕头,紧接着继续哭。
两老都吓得个不轻,活这么大,哪里见过这阵仗。奶奶当即是被吓哭了,缩在棉被里,爷爷则胆大些,连忙把门窗封死,对奶奶说天亮去隔壁村请人看看是咋回事儿。
待得鸡鸣之后,爷爷便带着奶奶去了隔壁村请了个马仙儿过来看情况。
那马仙儿名为关石花,比奶奶大个十多岁左右,当时也算在这一带小有名气了。
关石花过来一看,问清楚情况后,便吩咐爷爷挖开埋贼的地方,只见土坑里躺着的正是贼的尸体,面相并无异常,唯独腹部却鼓胀了起来。
人死了几天了,肚子这么鼓胀,那自然是不正常的。关石花上前去把贼身上破烂的衣物一扯,顿时面如铁青。
只见一死状凄惨的黄皮子蜷缩在贼肚子里,一张长嘴还叼着食道,好不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