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志恒、北辰灿、西风晚、瑶琴四人分乘两只白鹤,赶赴景明郡。路上,瑶琴将雍远的转告之言说给西风晚、北辰灿。
西风晚、北辰灿赞道:“傅公子,原来你早看出两位城主的用意,真是让人钦佩。”
傅志恒道:“我是局外人,所以才能侥幸猜到。”
瑶琴追问道:“傅志恒,局外人可不少,怎么就你能猜出两位城主的用意呢?”
“我和任平生曾经同餐同宿,依我对他的了解,哪怕他性命有危,也不会做出有害他人的事,而他却手持御兽门令牌四处讲述当日御兽垣所见,可见,天魔一定有其他能威胁到他的地方,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天魔是用淳朴善良又孤单无助的任伯母,才逼任平生听命。”
瑶琴疑道:“他母亲现在永牧州,天魔又怎么能威胁得到?”
“这就是几位城主最担心的地方,永牧州附近的修道者中,或许有天魔的爪牙,也正是因此,血属护法能掌握任平生的行踪。还有,客栈中的谣言,很多并不是任平生所能知道的,但客栈中的人们还是在议论纷纷,这就说明,被天魔威逼或利诱控制的,并不止任平生一个。”
西风晚、北辰灿这才明白:“原来雍大哥让她们搬去西风府是出于保护任母的考虑。”
两鹤四人一路南下,途中歇息一夜,次日晚间到得景明郡中,四人向景城主、原城主、郁城主及众人道明天上失踪及谣言、中路很可能有天魔内应、于家庄血瘟疫等事,而后表明来意:“考虑到当时天上大人是被一阵怪风引走,因此我们想从尘属天魔这里查探一番,若是能找到天上大人,当面向他请教,相信很多谣言自然会很快消散。”
三位城主听后惊疑不已,原城主道:“打探天上下落的确是当务之急,你们打算从何查起?”
西风晚回道:“我们想潜入南安郡拿住几个天魔子民,或许可逼问出些许线索。”因为落霞郡的遭遇以及梁城主、西风城主的顾虑,四人来时已经商议好,暂时先不吐露瑶琴能看穿人心的事。
景胜美道:“可是此等大事,恐非普通天魔能知。”
北辰灿道:“我们也知道,可此时也只能试试。”
原城主道:“我们都曾多次听闻天上屡助九牧的事,永牧州一战更是亲眼得见他的风采,我们都希望他是友非敌,自然也和中路同道一样,支持你们的决定。然而,有两点我们不能不虑。其一,天魔或许已经得知有关谣言的事,甚至这些谣言本就是天魔散布,天魔自然知道谣言是真是假,更兼此间的天魔大护法心机深沉,若是从中作梗,你们探查逼问得到的结果必然与事实相反;其二,与中路花属天魔不同,尘属天魔、血属天魔嗜杀成性,你们也知道,就在永牧州一战期间,尘属天魔斥候就曾袭击景明郡,若非留守景明郡的一众俊杰舍命相拼,新草村恐怕不复存在。所以,你们前往南安郡不但危险,而且可能弄巧成拙。”
景胜美道:“原城主,但他们远道而来,若是不让他们一试,实在说不过去。他们既有此心,不如我就陪他们走一遭。”
郁淼真埋汰道:“景姐姐还真是喜欢还年轻人待在一起。”
景胜美耸了耸肩:“淼真妹子想去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免得坏了人家年轻人的兴致。”
原城主道:“景城主,你所受邪恶道的影响还未完全消弭,你同去也难以让人放心。”再对四人道:“近来天魔斥候时来新草村挑衅,你们可以先去那里,看是否能从天魔口中套出什么线索,若是不能,大家再做商议。”
四人这才不再垂头丧气:“多谢三位城主,我们明天就去,一旦有什么线索,必然立刻报知。”
次日,景城主唤来一位荆木邦弟子,请其带四人赶往新草村。景明郡与南安郡隔璧江相互斜望,为防天魔侵扰景明郡,此间修道者主要在景明郡的西边和南边巡守,新草村正位于景明郡西边。不出半个时辰,四人已到新草村,巡守这里的正是原睦邑五位俊杰原赞夏、原萧秋、原赏秋、原临冬、原送冬,以及二百余名原睦邑入门弟子,今日,乃是原赞夏、原萧秋率一半入门弟子在璧江岸边巡守。
那弟子向此间同道引见了四人,双方寒暄几句后,西风晚道明了来意。
原赏秋、原临冬、原送冬互看一眼,本就郁闷的脸色,更多了一丝紧张,道:“天魔诡诈多端,恐怕套问得来的线索也不可信,四位何必无谓劳碌?”
瑶琴道:“只要是谎言,就会有破绽,我们会小心求证。”
三位俊杰道:“那也不急着一时半刻,你们远道而来,请先让我们为你们接风洗尘。”
北辰灿道:“听说天魔都是每日隅中前后过江挑衅,谣言一事急若水火,大家份属同道,不能因为见外而耽搁了要紧事。”
三位俊杰只好答应:“今日是六姐和七哥带着门人在璧江边巡守,你们若是着急,那就只能等你们回来后,大家一起同席商议。”前文曾说过,原城主兄弟俩共有十个子女,原载道、原正道为原城主所生,其余八人为原永青所生,十个人按齿序相称而非拜入师门的先后,又因原正道拜入梁城主门下,因此本是五弟子、六弟子的原赞夏、原萧秋被称为六姐、七哥。
四人暂别三位俊杰,前往璧江边,途中西风晚道:“这里的原睦邑弟子,包括三名俊杰在内,都是郁郁不乐,恐怕与当日原睦邑发生的事有关。”
瑶琴道:“西风姐姐,正是这个原因。而且,这几日天魔连日挑衅,还故意提起这事。”不用说,她刚才又偷听了三位俊杰的心声。
北辰灿道:“九牧修道在于修心,想必天魔已知此理,所以才会故意攻心,以期让原睦邑弟子心态失衡,不能静心修行。”
瑶琴道:“天魔除过提起原睦邑发生的事外,似乎还提起另一件事,不过我听得并不确切,等到待会见到天魔,就能知道天魔提起了什么事,这也是三位俊杰不想我们前去查探的原因。”
四人走了一会,已能远远看见在璧江边巡守的原睦邑弟子,西风晚道:“我和师弟身穿林川门服饰,若被天魔看到我俩忽然南下,恐会猜到我们的来意。我俩就先留在这里,万一有事,也可支援。”
傅志恒、瑶琴便来在璧江,还不等与原赞夏、原萧秋以及一众同道见过,就见璧江上飞来四只灰色飞龙,不一会,璧江上就有此起彼伏、忽远忽近的歌谣飘来飘去:“只选一个好啊,只能选一个。只能选一个啊,两眼泪汪汪。两眼泪汪汪啊,还是选一个。还是选一个啊,成了丧家犬。成了丧家犬啊,又想偷粮食。又想偷粮食啊,被我发现了。被我发现了啊,成了落汤鸡。成了落汤鸡啊,害死好村民。”
二人寻声望去,四只飞龙在西边你追我逐,时不时从一些入门弟子头顶飞过,毫无疑问,这不着调又阴阳怪气的歌谣正是飞龙上的四个天魔斥候倏、忽、弥、乱所唱,而下方,利箭木刃接连不断射去四魔,无一例外,都被四魔轻松闪过。
二人混入江边的入门子弟中,等天魔斥候跃过这群弟子头顶时,瑶琴很容易就听到天魔心声,自然也不用多此一举的套问天魔。四位斥候在如此折腾几个来回后,才驾着飞龙得意离开。
傅志恒示意瑶琴稍离人群,而后低声问道:“这歌谣前半段说的是当日原睦邑的事,可这后半段?”
瑶琴回道:“永牧州之战时,为免天魔侵袭景明郡,原城主请原睦邑五位俊杰和雨幕府五位俊杰各带原睦邑入门弟子、荆木邦入门弟子巡守西南。原睦邑众人因为当日原睦邑的事,本就心中怀愧,这一次有机会重新赢得城民的尊重,自然个个打起精神。可接连过了两日,天魔并没有任何动静,他们为了赎罪,竟不顾原城主的告诫私自前往南安郡,不但将南安郡的天魔子民欺侮了一顿,还夺回了很多粮食。为了带粮食回到新草村,原睦邑众人用‘连理之木’搭建了一座横跨璧江的木桥,可当走了一半时,共有八位天魔斥候追了过来,原睦邑众人因为搭桥耗费了太多道力,无法抵挡天魔,因此只能败退新草村。哪知气头上的天魔并不放过,一直追到新草村,逼问村民原睦邑众人下落,那几户村民便指向南边,可天魔哪能不知其中有诈,说‘就算他们真的去了南边,我们又哪里敢冒险前去?既然九牧修道者要做缩头乌龟,我们也只好用你们撒气了!’便将几乎人家屠杀殆尽。藏在民屋的原睦邑众人再也忍不住,冲出来和天魔大战一场,就在即将抵挡不住时,巡守南边的雨幕府五位俊杰率领荆木邦弟子赶来支援,这才击退天魔。”
傅志恒颇觉震惊:“竟有此事?三位俊杰刚才阻拦我们过来,想必三位城主对此也毫不知情。”
瑶琴道:“他们自知犯了大错,当然不敢让别人知道前往南安郡的事,只说是尘属八位斥候忽然杀来,他们奋力抵挡才击退天魔。当然,对三位城主也只是说这几日天魔时常挑衅,并没说明歌谣的事。”
傅志恒再问:“那有没有探听到有关天上前辈的消息?”
“这倒没有,但这四个尘属斥候似乎的确有了什么新的依仗,此次前来很是有恃无恐。”
傅志恒道:“此间开阔,虽然不利于藏身,可其他俊杰可以藏身于原睦邑众弟子当中,或者以‘雾隐阵法’隐去身形,按理天魔会担心我们设下埋伏,难以有恃无恐。前不久,我听天相提及众魔,说尘属护法爱护属下,花属护法颇重情义,血属护法睚眦必报,尘属护法既然敢让属下连日都在巳时前后前来挑衅,定然教给了他们哪怕被伏也能全身而退的方法。这件事的确蹊跷,看来我们有必要告知三位城主。”
瑶琴理所当然道:“那就走吧。”
“别急,刚才我们得知的歌谣的事,还是有必要征得原睦邑同道的同意,不然恐生出嫌隙。难道你没看到,刚才有几位弟子明显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你看,两位俊杰已经走了过来。”
瑶琴顺着傅志恒的目光望去,有两个身穿草木向荣衣的男女已在十丈外,女的胸前绣着五片鹅黄树叶,男的则是六片绿色树叶,正是原赞夏、原萧秋,瑶琴怪罪道:“既然你这么好心肠,那你和他们说吧,我可不想好心没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