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沐荣华》番外(2 / 2)医归首页

圆空呵呵一笑:“你现在虽然生在佛门,却并未身许佛门。我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渡你,得看你的造化了。”

沐瑄自小养在圆空大师的身边,对这个师父十分的敬重。

“你还有未了的尘缘,等到了却一切,再来我身边吧。”

沐瑄一脸的端肃。他告别了圆空大师,往自己的小院走去。途中看见在菜地边,刚才那个女香客依旧站在树下抹眼泪,旁边一个男人在低声和她说什么。两人似乎闹得很不愉快。这一幕并没有让沐瑄停下他的脚步。尘世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在他真正身许佛门之前,只有一件事让他还放不下。

等到他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崔尚州已经喝完一盏茶了,正和平康在说笑,突然见沐瑄回来了,崔尚州忙站了起来。

“君华!”

沐瑄有些淡漠的点点头,请了崔尚州到次间说话。

沐瑄摆了棋盘,想要和崔尚州下两局,崔尚州却推辞说:“君华,今天我们就不下棋了。我有十分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

沐瑄一脸的端肃,他知道崔尚州给他带来了十分重要的情况,便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崔尚州愣怔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从我母亲那里知道的一件事,听说也是从大伯娘口中得知的。虽然只是件陈年的小事,但是我觉得这事有些关系,想告诉你知道。据说当初太妃和先王妃之间有些不和睦……”

沐瑄静静的听着崔尚州的诉说,期间一个字都没有打断他。等到崔尚州说完时,沐瑄的脸色更加阴郁了,他的眼睛看向了远处,平静的说道:“母妃走的时候我还小,好些事都记不得了。当初的情况我也不大明白。之前我也听过不少的传闻,那个人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如今看来的确有些蹊跷。”

崔尚州停顿了一下才又道:“不如你去向郡主求证一下,或许什么都知道了。”

沐瑄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担忧道:“姐姐那里我一个字都不敢说。你知道的,自从她从福建回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一直养着的。要是让她发觉了,不是要她的命么?”

崔尚州心中也无法畅快,只好道:“那我们想别的办法吧。”

沐瑄看了一眼崔尚州,方道:“这事只好拜托你了。除了别人我也不知道该交给谁。”

崔尚州对沐瑄的事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但他看见沐瑄如今这样僧不僧,俗不俗的样子,他想到了另一个女人的眼泪,心里刺了一下才劝道:“君华,郡主总是念叨你。她很想你。你还是回山庄看看她吧。”

沐瑄不愿意回栖霞山庄,只是偶尔让平康他们替自己跑一趟而已。他受够了姐姐劝他成亲的话,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当初的事弄明白,了却尘缘里的最后一件事。对死去的母亲有个交代。

当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后,沐瑄和王府彻底断绝了关系。这事到底没有瞒过端惠郡主。

“君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想方设法的瞒着我?”

沐瑄看着病中的姐姐,已然有些后悔,真相当真就那么重要吗,姐姐因此病倒了,要是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他给端惠请汴梁最好的大夫,但那些大夫都是和关大夫一样的说辞。

他暂且在山庄住下了。端惠的病依旧没有什么起色,时好时坏。

崔尚州和十五娘一道来看望端惠。

端惠看着十五娘怀里的孩子,有些怅然的笑道:“这孩子长得真像小七,以后必定是个有福气的。”

十五娘恭敬的说:“借郡主的吉言。”

端惠叹息了声:“这辈子我从未有过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当母亲是种什么体验。只怕我时日不多了。这世间还有一件事放不下。”端惠说一阵胸口痛一阵,难过的时候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君华他当真要遁入空门了么?我辜负了当年母妃的嘱托,终究是没有照顾好他。没有看见他成家立业。到了地下我怎么向母妃交代呢。”

十五娘也宽慰不了这位尊贵的女人。

她把郡主的苦说给了崔尚州听。

崔尚州听后看着身旁的妻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窗外的明月发了半晌的怔。

六月初二,端惠郡主薨逝。终年虚岁三十。

沐瑄将胞姐葬在了母妃柴氏的墓旁。他已经落不下任何的眼泪。一月后,他正式在普慈寺剃度出家,法号“了因”。

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崔尚州骑着马来到这片风景如画的土地。他带来了一捧野菊花,还有一壶酒。菊花献到了端惠郡主的墓前,郑重的奠了酒。磕头跪拜。

这是他认识了端惠二十几年第一次如此向她行礼。他看着坟头已经长了人高的青草已经慢慢的变黄了,林间传来一声声凄凉的鸟啼。

他轻唤她的乳名:“宝缃,这里真美。可惜再也不会有人和你并肩看这林间的红叶了。倘或能重新来过,我希望躺在里面的是我,我会佑你一世安好。”

他依然能清晰的记得二十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端惠郡主的样子。那时候他和沐瑄一样,跟着喊她姐姐。他们一起长大,他亲眼看着她出嫁到福建,也亲眼看见她素衣素服的从福建归家。直到端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也从未向她吐露过半点当年的心事。这个曾经许久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虽然离开了,但是他知道,她的身影肯定会伴随他一生。

崔尚州喝完了壶里的酒,他有些灰心失意的回了家。

十五娘在灯下给幼子喂食,听见他回来了,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似寻常那般的温柔。

等到睡觉的时候,十五娘赫然从枕头下抽出一本书来,向崔尚州身上砸去。

书里有纸页飞了出来,崔尚州蹲下身来将书拾了起来。那张纸页却不肯展开来看。

十五娘双眼怒目:“这事你怎么给我交待?”

崔尚州不想替自己辩白什么,讷讷道:“没什么好交待的。”

十五娘好气又好笑,这个温良宽厚的丈夫心里却藏着另一个人,对十五娘来说就像是场笑话。她仰脸冷笑道:“得了,我什么也不问。由着你高兴去!”

崔尚州默然,最后他终于做出了个举动,将那张画像举到了灯烛上。纸页一沾火星,立马就燃了起来。直到它完全化成了灰烬。幼年的三个人,一个已经阴阳两隔,一个已经遁入了空门。他们再也无法聚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