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想起屈也鲁

“哈哈，傻蛋，借侬吉言，一语成谶，我，很快就要不是初中语文老师啦！本来，打算过一阵子再说，让侬惊喜一下！”

“啊？真的？！你老头子我随便说说，竟然真的命中靶心了？！也太神了吧？！我一预测，就一语中的！聪妞快说说，侬不当初中语文老师了，那是要当啥？高升啥呢？！”张克豪得意洋洋迫不及待地，惊喜道。

“大年三十前一天，侬还记得哇？场部中学突然召开全场教师代表大会，一中，也就是场部中学，二中三中四中，四个中学，哈马斯有老师代表参加大会！会后，场部中学的屈也鲁校长，屈校长是去年王老校长退休后，从组织科调来当校长的。格新来额屈校长呀，就是当年去上海接阿拉额男领队——”

“这个屈校长，就是听你以前说过的，当年在火车上给你们讲天上掉大姑娘掉七仙女潘安，还给你们连蹦带跳地唱小放牛、两只眯眯小眼睛、只是个中专生的屈野路子？！哈哈！”黑暗里，他忍不住小声笑着。

“侬格大好蛋，平常我在凉棚里灶头边叫侬回屋里厢拿三头蒜，侬个榆木疙瘩都能记成拿两只！却偏偏在无名肿毒上记性不要太好！17年了，我只提了屈也鲁三个字，侬倒好，天上掉大姑娘、七仙女潘安、小放牛、小眼睛、中专生，一塌刮子扯出一嘟噜！”她在他脑门上轻弹了个毛栗子。

“娘子，这哪里能怪我啊？！要怪，只怪那屈也鲁自己太与众不同！怪聪妞侬自噶把那野路子描绘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罢了罢了！我呀，格辈子就是栽在侬格张迷死人甜死人不偿债额蜜蜂嘴里厢！”她说着，环着拉向自己，两张热辣的唇舌无声按压吮吸轻咬了一阵，她才喘过一口气，娇笑，“侬呀，咋不记得我还讲过人家屈也鲁还说过：粮食是战略物资，棉花特别是咱们的长绒棉，也是战略物资？！

那，可是我头一次听到格讲法呀！而且，光凭下面这句话，就说明，格屈也鲁不是一般人！别说伊是个中专生，伊那个年龄中专生学历不低了，侬自噶不也是个中专生？不照样经常得意洋洋、以大知识分子自居嘛！

伊就算是个小学生，哪怕大老粗泥腿子，侬只要听伊讲额下面两句话，我就觉得，别说让伊当个中学校长，就是当个大学校长，也不为过！”

“哦？这个屈大仙到底说过哪两句话？！让阿拉眉宝——”他兴奋地在她红嫩的唇上猛亲了一下，笑道，“让你这个骨子里自视甚高自命不凡的王大小姐，能佩服到这种程度？！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张小三听好了，格句话，是伊当年在进疆火车里讲额。当时，听到伊格句话，我立马对他肃然起敬！这也是我后来到了连队，从来也没叫过上海以外的人一句老波佬的——根本原因！”黑夜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其实，格句话，我以前同侬聊起阿拉进疆情况时，早说过，侬自噶可能忘了。小克克，竖起耳朵呀！伊当时讲，军人是一个国家的铠甲，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是新中国最强大的护甲！”

“嗯，聪妞，这个老屈的确了不起！我想起来了，以前是听你讲过。能说出这句话的，还真不是一般人！那，聪妞，他还有一句呢？”

“屈也鲁还讲，毛主席说过：革命者不仅要学会枪杆子，还要会用笔杆子！我自己是这样理解的，中国共产党就是靠双杆子打败蒋家王朝，建立新中国，让中国人民站起来的！

屈校长上个月给阿拉三棵树全场老师们开会时，讲了一句：一个国家的繁荣富强，就在小学老师的嘴巴上！老师，是塑造笔杆子灵魂中的最重要一环！

傻蛋，侬勿晓得，当时，阿拉眼泪就几乎下来了！我想起自噶14年前在阿拉一个人建子校、在子校教书额一幕幕——”她的声音，都湿漉漉的了。

“哈哈，爱妞侬是想曲线说明侬自噶有多了不起吧？！嘻嘻，娘子饶命，掐轻点哟！开玩笑的，眉眉，我彻底服了！我亲爱的眉眉，我服了你的屈校长！当然，更服了你！我为咱们三棵树，为咱们兵团有屈校长、有你这样的好老师，放心、骄傲！”他深情说着，把妻子在怀中箍得更紧了，在黑暗中，疾风暴雨般，吻着妻子的嘴脸鼻子眼睛。

“坏蛋，人家喘不过气了！好吧，还算你有点眼光！别打岔，我接着往下说——”半晌，她用力把他的嘴搬开，吸进一口夜里的新鲜空气，款款道，“那天，散会后，屈校长专门让我留下，给我说了件事——”

“专门留下？他是不是看上了你，想干啥坏事？！”

“放屁！张小三，好像谁都在惦记你老婆似的！人家老屈比你正经多了！再乱插嘴，小心侬猪耳朵不保啊！侬听好了，屈校长讲额是正事。

由于场部中学额上海老师可能大批返沪流失，伊听说我可能不走，而且，伊早就听阿拉三中唐校长、秦教导主任说起过，阿拉语文教学水平蛮结棍额！伊其实早想把我挖到场部中学，无奈，唐校长一直不放。其实，在此之前，三中已经有好几个老师，陆陆续续调到场部中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