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和婆婆说,婆婆会给我买的。”郑佳乐摇了摇头,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假如婆婆的钱不够,你的爸爸妈妈也不给你买,你会偷钱去买吗?”老张问。
“不会,等以后有钱了再买就行。”郑佳乐毫不犹豫,她看着老张的眼睛,眼神坦然而诚恳。
她很喜欢玩偶,但不会为了得到它去偷钱。之所以这次会偷钱,更多的心中的一股躁动。
这股躁动就像一只埋藏在心里的野兽,一直怂恿她搞破坏,做坏事。她只有这么做了,内心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
“你喜欢弟弟吗?”老张继续发问。
“喜欢,他很可爱,他会对着我笑。”郑佳乐说到小鼻嘎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
老张的神情放松下来,他摸了摸郑佳乐的脑袋,“乐乐,你喜欢南岸镇吗?喜欢这里的人吗?”
“我喜欢爸爸妈妈、我喜欢许小弟和珊珊、也喜欢三石和你,除了……郑家宜。”郑佳乐眼睛很明亮,她一边掰着手指数,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这里有很多她在乎的人。
“你为什么会讨厌姐姐?”老张有些好奇她的想法,在他的印象里,郑家宜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对人礼貌又谦和,应该不会欺负妹妹吧?
“她很凶,而且动不动就我,我讨厌她。”当郑佳乐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相似的面孔,眉头就会紧紧地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那你讨厌今天早上陪你一起的小男孩吗?”老张看着她,今天这个小男孩好像也惹她不高兴了。
郑佳乐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讨厌许小弟,不过我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为什么呢?”老张问。
“他、他……”郑佳乐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理由,许小弟除了不陪自己干坏事之外,一直对自己很好,平常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想到她,自己无聊了还会陪自己玩。
“真正的朋友可不是一味地迁就某一方,看到自己的朋友做错了勇敢的站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朋友。”老张感叹道。
郑佳乐听后陷入了沉思。
她静静地坐着,目光穿过窗外纷飞的雪花,仿佛定格在遥远的某处。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不关,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了,只剩她一个人。
她好像懂了一些,但又不太确定。也许她偷钱的确是错了,即便她觉得这钱本来就是她的。
她太容易暴躁了,在习惯愤怒带来的释放后,很难心平静和的和人沟通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当脑海里闪现出自己被丢在乡下的那些事,自己被抓花脸的时候,自己被丢进水沟嘲笑的时候,自己被丢石头骂没人要的时候,那些事情离她并不远。
她来到这边以后,他们对她很好,好的让她不理解为什么要抛弃自己,越想越气,又不敢问婆婆。她的婆婆常常哭泣,常常自责,她不忍心让婆婆再为自己的事情难过,所以从来没有开口问过。
“乐乐!”突然帘子被人掀开,雪花裹挟着寒气从外向里窜了进来。
郑佳乐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的一哆嗦,在看清楚来人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怯怯的喊了一声,“婆婆。”
金女士大步走到郑佳乐的面前,没等郑佳乐开口就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疼的郑佳乐直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旁边的老张见状想上前劝,却被金女士挡在了后面。
金女士看着郑佳乐,满脸怒火的吼道,“郑佳乐,大雪天里面你到处跑什么?天都黑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郑佳乐没有说话,金女士一般很少生气,一旦生起气来就怒不可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变现的挑衅,聪明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老张,谢谢你看着这个孩子,这大雪天的,给你添不少麻烦了。”金女士略带歉意的和老张弯了弯腰。
“没事,没事。”老张摇了摇头,“她挺乖的。”
“她爸妈都急疯了,她就这样跑出来,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然不长理性!改日我再郑重上门来感谢你。”金女士说着朝老张点了点头,拎起郑佳乐的衣领,走出了小卖部。
“别打孩子,回家有话好好说嘛。”老张在身后劝道。
门外,许今安站在纷飞的大雪中,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肩头,呼吸间吐出团团可见的白气。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额头和鼻尖沁出来细密的汗珠,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微小的水珠。
他们就这样,以一种尴尬的姿势,彼此对视。
郑佳宜病倒了,婆婆说他们到处找她。姐姐跑了很多地方找她,身上被汗浸的湿透了,又吹了冷风,就发烧了。婆婆说其实姐姐很爱她,小的时候她离开的时候,姐姐追着车子跑,膝盖上面那个疤,就是当初摔倒磕破时留下的。
郑佳乐听后心情很复杂。如今的状况和她当初想的不一样。
夜晚她等到所有人都休息之后,一个人悄悄地去了郑佳宜的房间。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原因,郑佳宜睡的很沉很沉,没有察觉到她。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房间内,书桌上小台灯柔和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缓而均匀。旁边是她今早穿着的衣服,上面隐约看得见一些泥点子,婆婆说姐姐在路上被石头绊倒过。
如果放在从前,郑佳乐会笑话她笨,现下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轻轻地关上门,脚步轻盈得如同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她静静地站在门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安静地凝视着郑佳宜,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镌刻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