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装腔作势的少年缓缓弯腰作揖,道:“各位好汉等等,刚刚我话没说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南唐子民千年来的优良美德。方才在下看见几位好汉,跟那小哥眉来眼去的,聊的甚欢,先说明,我是万万没有这龙阳断袖的癖好,只是想出口提醒各位一句,小心梅毒误了我南朝大好儿郎。这话说完了,就不打扰各位了,告辞!”
说罢少年拔腿就跑,徒留那几个混混看傻了眼愣在原地,回过神来才觉得热气冲脸尴尬至极——被个小子戏耍一通!丢人丢大发了!为首的粗壮大汉当即一拍大腿,骂了句狗日的别跑就追了上去,几个小弟看见大哥都走了也再管不着身后那瑟瑟发抖的读书郎,于是六七个混混便追着那打纸伞的可恶少年去了。
雨夜逃跑,且抛开天时单说逃跑。少年在巷子里转来转去,跑得远了还不忘回头骂句淦你老母,气的后面追逐的人浑身发抖。都知道吃饭是人的本能,可没几个人知道逃跑是少年的吃饭家伙。就是在那朝歌城外,临青平原上公平赛跑,整个城里的俊杰灵秀们也只能道一句难堪重任。何况这是在城中,天下除了那两个砍脑袋的,还有谁能是对手?这七大巷八小行的,几个平生最讨厌的胖子!拿什么追本小爷!
地面唰——的一下溅起老高的水花,滴滴落下后更是砸出无数涟漪,漂亮的紧。以少年吃饭的身手,三年前雨夜走路就不会震起超过草鞋高度的积水,就是跑路的时候,水花也是没过脚根呈一点散开来。今天这种急刹掀起的水幕,倒是两三年未曾有过了。
少年单脚立地停在黑漆漆的巷中,咕的——一声,不是来自腹中空无一物的抗议,而是口水下滑的吞咽声。
一柄玄银通透的短剑指着自己的眉心……
剑尖微微颤动。
抵在他的额头上,少年连刚刚急刹的姿势都不敢变换,只得以一种大鹏展翅的站姿定在原地,望着那剑的主人,瑟瑟发抖。
“朝歌府城往哪边走?”
冰冷的腔调。
少年用伞尖戳了戳右手边,颤巍巍的道:“拐两个巷子,就能看见府台……”
那人收剑离开并未多语,留下浑身冷汗的少年。
直到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年才敢悻悻的回头望去。那剑主戴着斗笠不好看清楚面貌,可那柄剑……少年心有余悸……他可是真真实实的望见,那柄剑浮在空中,冰冷的铁质感抵着他的额头。
命师!这人竟然是位命师!
“能使剑离手,御空而立……怎么也是个小四阶吧……哎哟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少年自言自语的重新撑开伞,用深呼吸来调节心跳。还好这位命师大人脾气不算暴躁,否则平民冲撞命师,就是当场格杀也没有谁会去纠察他的罪责。若真是四阶以上,那还不把自己吊起来鞭尸打耍一万次都死不足惜?
一只黑鸟缓缓的落在撑伞少年的肩膀,两个红色的眼球儿弯了弯。少年没好气的骂了两句,伸手解开黑鸟脚上的信筒把里面的密信拿出来。
信上写着:“鹿谣儿,城东肉铺,速来。”
少年皱了皱眉,忽而余光撇到角落里的一只马蹄,骂了句倒霉,打着伞带着黑鸟朝着城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