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人!小女本是祝水村织户,前不久那赵二郎轻薄于我……小女惊惶下才用纺刀误伤了他……”
青石衙门内。
女子披头散发,匍匐在地。
“大胆杨氏!分明是你屡次勾引赵家兄弟,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公堂之中,宝光妖娆。
黑袍衙役分立两侧,手持水火棍,面覆黑纱,露出一对悚然流转的细眸。
衙役后方,长满灰暗青苔的阶梯,层层而上。
阶梯终点伫立一座巨大森严的断案台,体如山岳的县太爷,青紫肌肤,眸如金钟,正襟危坐,却满面憨痴,口齿不清道:
“本官可没那么好糊弄,来人……重,重打五大板!”
“——老爷饶命啊!!!”
妇人涕泗横流,疯狂挣扎。
回应却是五板落下,血如涧溪,淌至苏旗膝前。
他同样匍匐跪地,双手被铁索反绑押于公堂,偏头一瞥,妇人死相凄惨,矗立两侧的妙法八宝真君手持宝塔,满目慈悲地俯瞰众生。
“知罪不认,实乃刁民!本官要押你进五脏大牢,让你尝尝牢狱之苦……”
县太爷撑着案台,费力起身,露出威严森罗的青袍官服,他腹部一缩,恶风呼啸,卷着血肉飞入血盆巨口之中。
公堂寂静。
只闻巨舌卷动,咀嚼不断。
半晌,县太爷打了个饱嗝,巨眸怔怔望住第二人。
“你又是何罪?”
那人猛然抬头,面容惊悚,颤声道:
“小人是连云山一代金梁山匪,但我对天发誓,只占山劫道,从未害人性命!有半句假话,定叫我不得好死啊!”
“放肆!而今世道艰难,百姓煎于水火,你夺人钱财与杀人何异?来人,重打二……二十大板!!”
后者突然哀嚎道:
“小人只是途径山神庙,家父若知我在此失踪,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嘿嘿……”
县太爷眼珠一转,窃窃暗笑:
“本官替天行道,还怕一帮绿林山匪?我统统收进五脏大牢!”
光影一暗。
黑袍衙役缓缓扬起水火棍。
后者瞪圆双眸,面露惨笑,自知难逃一死,索性仰天大骂道:
“好好好!你这自欺欺人的癫官,在山神庙中聚妖为朝,贻笑大方!苍天有眼,你才最先要遭天诛地灭的,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幽暗空旷的公堂中回荡。
县太爷被戳中痛处般,陡然阴沉翻脸,扬手一把将前者攥在手心,狞声质问道:
“你敢再说一遍?”
“哈哈!!你这天诛地灭的……”
——砰!
话音戛然而止,爆裂的鲜血,从指缝中迸出。
“一帮贱民……”
县太爷脸色恼怒,嘟囔咒骂。
公堂再次寂静。
一时间,所有目光缓缓望向苏旗。
“——还有你!”
县太爷陡然伸长脖子,隔着十多丈贴近他的脸,阴恻恻地盯着苏旗:
“听说你是个外乡人,初来乍到,所犯何罪?”
苏旗抬头与其四目相对,神情镇定道:
“大人,小的无罪。”
县太爷鼓圆眼睛:
“胡说!本官不抓清白之人!”
苏旗轻笑一声:
“小的不仅清白,还是主动求见呢。”
“自找死路?你倒是个妙人。”
县太爷嘴角垂下浓涎,偌大公堂也伴随响起诡异窃笑声: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出缘由,是为藐视王法,也要抓你去五……五脏大牢的。”
苏旗道:
“不瞒大人,小人曾找阴阳先生算过命,他说我天生鸿运,走仕途当平步青云,是当官的命!然后指出一条道,我便找来了这里。”
“……当官?”
县太爷哄堂大笑,浑身肥肉都在乱颤。
两侧杵着水火棍的衙役,也笑得前俯后仰,县太爷忽然鄙夷道:
“你这蝼蚁般的东西,也妄想来我这做官?”
苏旗环视一圈,满脸认真道:
“有何不可?你只是初入凝神的蟾蜍精,你这些徒子徒孙更是开口不能的小妖……我能说会算,起步当个师爷,难道比不过他们?”
笑声戛然而止。
县太爷陡然起身,惊疑不定地盯着苏旗,胡言乱语道:
“你究竟是何人?别吃我……别吃我……我乃朝廷命官!!”
苏旗双手一挣,铁索应声而断,眼神渐冷:
“你这癫妖,都说我算过命,我可不是来吃你的……我是来拿你的!!”
“拿我……该死!你们这帮栖凤郡鹰犬,怎么找到我这的?”
县太爷骇然失色地掀飞案台,吓得转身要逃,却忽然眼珠一转,扭回头来,眼中闪烁森绿狡光:
“不对,不对……你若修为在身,何必大费周章?想来道行尚浅,哈哈……本官还第一次吃朝廷的人,你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