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王者的第三次失联。茹果想，命运盯上他，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吗？

王仁在群聊中说，自己已经找到儿子的住处，在警察的帮助下顺利开门。接下来的几天都会陪着王者，让其他人别太担心。

其他人见他这么讲，也不好再在伤疤上撒盐，都选择简单而肯定的回答，随后是沉默。

茹果想，在生的意识中，死是忌讳的。沉默只是将死亡的面目遮掩得没有狰狞，丝毫不影响它的存在。也在面对死的时候，人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重回商场，茹果站在昨晚人群聚集的地方，看着工作人员搭起简易舞台，将一张宽幅的海报蒙在背景墙上，那行字“梦想生活，自由无界”在她眼中极其有讽刺意味。底色上淡蓝的云朵和张翅的飞鸟，妄图诠释着无界是怎样的无界，自由又是怎样的不受任何威胁的自由。

但此刻忙碌的人不知道即将爆发的危机，又何必给这十几分钟的清净时间徒增惶恐呢？她直接去到一楼那家咖啡店，找个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下，从容地点一杯凤梨味拿铁。倒不是口袋里有钱给的底气，而是知道周术很快会出现给的自信。一杯解决不了问题，那就两杯、三杯。她想，自己的脸皮渐长，也只能在梦境中挥霍下这测量不透的厚度。

她边喝边打量着咖啡店中的装修，吧台一侧摆放着一座蛮有特点的雕塑，雕刻的是一对天真的孩子，应该是一男孩一女孩。两个孩子共抱着一只清透的罐子，罐子里隐约可见一些液体。茹果联想到一些古希腊神话衍生出的雕塑，表达着至真至纯的人的性情、欲望和结果。

周术果然在她还没喝完第二杯拿铁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我以为你又站在那空旷地带静止地思考人生呢，结果等两分钟，都不见你，一转身竟然发现你早就坐这儿喝上啦。”周术念叨着，“带多少钱？”茹果摇头。“带的不够？”周术翻着点餐单，依然选择那款最贵的让服务员上两杯。茹果还是摇头。见周术不解，道：“没带。”“没带？”周术惊讶，语气很快又平淡：“经验总结得够彻底。但意外可能始料不及。”

“意外能有多意外，这世界本身就是个意外。”

正聊着，禾苗也冲进咖啡店，对周术说：“劳您往里坐。”她刚坐下就招呼服务员上三杯冰美式。“财大气粗。”周术说。禾苗不在意，只对茹果饶有兴致地讲：“如果，我刚碰见个大叔，你猜怎么着？正做美甲呢，意不意外？”

茹果笑道：“意外这不进来啦？”昨晚的那个疯子又扭着腰进到咖啡店“推销”他手里的巧克力，走到三人这桌前，依然冲着周术问：“帅哥，要不要试一试我家的巧克力？”没等周术投诉他骚扰顾客，离他更近的禾苗就开口怼道：“你眼睛是瞎了吗？这是大叔，哪里是帅哥？”那疯子听见有人反驳自己，顿时嚎叫一声：“出去！”惹得禾苗莫名其妙，冲服务员喊道：“有疯子骚扰顾客，赶紧找人给他扔出去！”疯子一听要扔出自己，接连嚎叫数声：“出去，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任他再怎么嚎叫，也逃不掉被架出去教训一顿的结果。

禾苗翻着白眼，无奈地叹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呐！”茹果安慰她：“别上心，喝咖啡。”她两口喝掉一整杯冰美式，吐槽道：“真不实惠。”周术在一旁倒是看得乐呵，在有人呼喊“救命”的第一时间立刻起身说：“我先去前排占位置，你们不急。”

“诶，你结账了没？”禾苗朝他的背影喊，周术似乎并没有听到。

“他会结的。”茹果说，“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笔账消失的。”

待二人从咖啡店走出，又见熟悉的一幕正在上演。其他两人皆站在人群的前方，准备着随时做出行动。

被绑架的人是王者，还有两个孩子。茹果看着他们，总觉得有种相似感。

当疯男人重新撞倒那个闭上眼硬着头皮要扎下匕首的年轻人后，周术抢过喇叭，王仁则捡起那把匕首，藏进宽大的工装衣兜里。

王仁就站在王者前面，他几乎面无表情地望着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术对着喇叭喊道：“后退！请往后退！”他轻咳一声，接着说：“这栋楼中被绑架的人和被威胁的人都是无辜的，任何一个都不应该为此付出生命。”

人群中有人异议：“那不确定的爆炸又该怎么规避？已经没得选择，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