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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熙建认识的一位特权人士,虽然没把汽车大摇大摆开进重点保护古建筑里,也是十分不知敬畏了。让他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她将另一个女孩儿的隐私视频散播到网络上,为的是警告她自己沾花惹草的男朋友。这件事让人细思极恐的不是她特权之下展现的傲慢,而是这人对善恶的界定似乎异常模糊,在她身上你几乎看不到作恶前的挣扎以及作恶后的心虚。对此宫熙建认为,是习以为常消磨了敬畏之心。

显然,他还没有习以为常,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为了赢作弊。龌龊吗?卑鄙吗?当然,那可是纯粹的恶,哪怕能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正义,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忐忑。他试图安定下来,发现很难,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最初的诱惑。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有点像你爱上一个人,但你会给他带来危险,所以你只能逼着自己远离,可是你又心存侥幸,或许危险不会再来,或许他接受得了,如果幸运的话,你发誓,你会用所有,包括生命,来爱他,一场善良和贪婪的战争,一颗心被搅得稀巴烂,从此永无安宁。类似地,宫熙建无法将宫氏拱手让人,也不想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因此他自我解劝,又或者说给自己壮胆,不以恶小而为之只是用来警告世人的恐吓,谁的一生还没有几件不堪回首,而一旦赢了,他可以用余生做个好人,这便是他的诱惑。

人在面对诱惑时,即便看得到后果的严重性,也明知善恶终都有报,仍然忍不住心存幻想,而就是这一点点幻想,一天天膨胀,也可能生成倾斜天平的份量。相形之下,宫熙建的贪婪中还要多一份急切。宫熙贤近来的春风得意自然他急切的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无意间发现的一则秘闻。

大姐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是宫家的讳莫如深,之所以如此,起初他以为是因为当初离婚时和母亲闹得太过分,后来才知道其实不然。据说,傅云贤自打十几岁开始就寄养在宫家,和母亲绝对称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知情的人大多将焦点放在佳偶如何就变怨偶了,却很少有人谈论寄养一事,但奶奶留下的日记里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奶奶也是被托付时才得知,原来自己没结婚时的闺蜜有着无比离奇的身世。她的父母本是驻外办事人员,却在一次任务中不幸双双遇难,她不得已被迫回国避难,寄养在一户外交官家里。回国后改头换面,有了新的身份和新的人生,加上有专职人员保护,日子过得倒也算平静,只不过情路却颇为坎坷。估计需要保守秘密,留给她的选择不多,最后嫁给了最初负责保护她的警卫。后来的事就和普通人的生活别无二致,婚姻破裂后,她带着孩子一起生活,压力之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加上身体早年间经历过两次大的手术,人到中年便早早没了。临去时宁愿将孩子托付给好友,可见当初的伤害有多深。

日记里同时也提到了那个男人,宫熙建当时一看到名字就觉得眼熟,后来一查,果然就是经常出没于军事新闻里的那位。说不震惊是假的,但他第一反应还是,凭着这层关系,若是也像那位特权人士一样胡作非为的话,他的大姐别说想要区区一个宫氏,十个宫氏也不在话下。不过还好她自己不知道,也没人想让她知道,估计这才是但凡提到傅云贤,所有人都三缄其口的真正原因。

虽说如此,宫熙建依然压力倍增,这也直接导致了他的慌不择路。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这条路相对来说是他目前能够走得又快又稳的一条,这首先就是因为说服陆伟一点都不难。他们原本就相识,巨大的就业压力面前,没人能抵挡得住来自宫氏太子的邀约,更何况加入团队的投名状,对陆伟而言可以说是一点都不难。

当然,现在看来,这就是他的无知了。他不知道陆伟直到现在是否依然觉得不难,但他确实没有料到,迈出恶的第一步,他的心就成了不稳定的原子核,自此从未停止放射,射线每时每刻都在腐蚀他的五脏六腑,就连睡梦都被胃绞痛终结,大有余生都不再能够拥有完好如初的灵魂之势。最忐忑的时候他甚至会想,他完了。

他试着自救,让自己恢复安定。可是就像小时侯,有大姐做参照物,他总是不自信,在寻找自信的路上,别人的自信可以从一点一滴中积累,是成就赋予型,而他却需要一个又一个至笃的肯定所带来的安定,明显属于他人赋予型。那个时候他有爷爷,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他没办法自我坚定,只能另寻他法。然而当他看到满屏满眼的信息时,却更加不安了。这就好比患病之人寻医问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的身体问题不仅比解决办法要多,也更对症,那么显然,产生的焦虑无疑会大过了解真相的庆幸。还真是有点应了那句古话,至乐无乐,至誉无誉,大概无论过度追求什么都可能适得其反。于是他幡然醒悟,他需要的是忽视——而不是加深——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