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寻人无望，周雨桐便很快告辞离去了，身形化作一道剑光，掠向北方。

申语发现那个急匆匆的少年，好像有些孤单。他那一袭乌衣，就像记忆里家乡的燕子一样，漆黑如墨。

未央已经坐回书桌开始提笔了，“祁越二年，元月初一，新任山官徐宁前往帝关赴职。天下第三位纯粹之人周雨桐重新现世。别无他事。”

申语将脑袋趴在桌上，眨巴着眼睛，不再言语。

……

正月十五日，长平城内鱼龙灯昼，流光溢彩。

大源皇帝特地赐给这座陪都一只五彩麒麟塑，由几位墨家弟子出身的匠人亲手制作，此刻就放置在木棠街上，栩栩如生，引得不少长平百姓驻足观望。

不过，在这个万民和乐的日子里，老狗依旧活得像条狗。

百箐街上不是只有它一条流浪狗，但确实只有它这一条老狗。老狗就是老狗，旁人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不讨人喜欢。来回转悠了几个时辰，老狗实在是走不动了，趴在一家酒楼旁，看着里面的客人喝酒吃肉。

可它连片刻的安宁都没有享受，就被一伙无赖盯上了。领头的是百箐街上一个臭名昭著的老光棍，年轻时曾经靠着一桩腌臜买卖挣了不少银子，却没娶上个媳妇，如今年老无财，到处在街上坑蒙拐骗，混得逍遥自在。官府不是没管过，但老东西出了牢房后，依旧重操旧事，仗着自己岁数大蛮不讲理。城主大人其实是知道的，不过上次提及此事，她说老人家年纪大了，官府还要帮着人家养老送终。

老光棍一脚踩在老狗背上，笑得肆无忌惮：“哟，这不是咱们青松兄吗？怎么这么喜庆的日子，混得这么惨淡啊？看看你大爷我，有酒有肉，多潇洒，是不是啊？”老家伙身后的一伙光棍们连声复合，同样笑得肆无忌惮。

老狗一脸悲愤，夹着尾巴不敢动弹，轻声呜咽，希冀着这群人耍完酒疯离开。

老光棍没有过多停留，一边和身边的光棍侃大山，一边踉跄着身子消失在街头。

老狗轻轻摇晃着尾巴，看着天边的云。有些出神。

数百年前，百箐街上有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整日在人们眼前活蹦乱跳的，很讨人喜欢。每人的时候，小狗常常趴在路边，轻轻摇晃尾巴，仰着头看天上的白云。当时的小狗，已经能听懂人话，没由来想到一位老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小狗在想，老先生说的苍狗，会是自己吗。

后来老先生离世了，小狗就成了老狗。

说起来，青松这个名字，还是老先生取的。当时老先生摸着它的头，笑着说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小狗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地点头汪汪叫。老先生说自己喜欢松树，就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叫青松，寓意“轻松”。

只可惜，数百年过后，青松不轻松。

……

借着月色和雪光，老狗来到了一条位于城西的狭长巷落。它好像来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