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略显阴暗潮湿的墙角,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浑身脏兮兮的的小孩,无力地蹲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不远处街边小贩正在叫卖的馒头,那躺在蒸屉里形状饱满的馒头发出腾腾热气,好似渔翁鱼竿上的鱼线,扯动着小孩的咽喉上下滑动。
便是这般看了许久之后,那蹲坐在墙角的小孩,缓慢地以手扶地,略显吃力的站起,向着街边小贩的馒头摊位走去,趁着小贩没注意,伸手抓着那刚好自己够得着的两个馒头便要跑,只是双眼不离馒头的小孩,没跑两步便被迎面走来的路人撞倒在了地上,这一幕终是惊动了小贩,小贩看向小孩手里的馒头,神色微怒正要呵斥,这时只见一个十七八岁模样,身着白色长衫,背着包裹的少年挡在小贩身前,神色温和地说道:“抱歉老板,这是我弟弟,他还小,不知道吃东西要给钱的。这样吧,麻烦再给我两个馒头,加上我弟弟手里的那两个,我一起给你结账好了。”小贩闻言也没说什么,便再给白衣少年包了两个馒头,收了银钱后继续叫卖。
被撞倒在地的小男孩紧紧抓住手中的馒头,怯怯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一言不发。白衣少年将地上的小男孩扶起,看着小男孩略显苍白清瘦的脸和手中紧紧抓住的馒头,温和的笑了笑,道:“是不是很饿,吃吧,不够我这里还有。”
在白衣少年身后,还有一仆人打扮的老伯,看着白衣少年蹲在地上的背影以及正狼吞虎咽的小男孩,眼中似有一抹莫名的悲痛,只是老伯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悲痛逐渐被尘封的回忆所淹没,老伯神色恍惚,随即又看了看身前的两名少年长叹一声,而后便是自言自语:“值吗?老爷,我不明白!”
白衣少年名叫齐明,是由身后的陈老伯一手带大的,至于正坐在地上啃着馒头的小男孩叫阿凡,两月前阿凡的养母,也是他唯一认识的亲人突然失踪,才导致阿凡流落街头。
待到阿凡将手中的馒头吃完,又接过身前白衣少年手里的葫芦喝了几口水后,二人身后的陈老伯走上前来,指了指白衣少年,对小男孩说道:“阿凡,他叫齐明,你可以叫他明公子,我是公子的仆人,你可以叫我陈伯伯或陈老伯都可以,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陈伯伯,你认识我吗?”小男孩问道。陈老伯温和地点头笑道:“认识,我和公子都可以算是你的亲人。”阿凡看着身前的两人,一种天然的亲近油然而生,便问道:“陈伯伯,那我们要去哪里呢?”陈老伯看了看不远处正在高声吆喝的小贩,答道:“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陪着公子,去找他们要一个答案。”
陈老伯说罢,身影一个闪灭后便出现在馒头小贩身前,陈老伯眼神犀利,喝问小贩:“你还不出手?”小贩却也依旧平静,只是抬头与陈老伯对视:“宫叔,在您面前,小子怎敢放肆,今日出现此地,只是家父交代,想看一看挚友的后代,在生死之间,是挣扎着不择手段活下去,还是和他父亲一样,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那么轻飘飘的死去。”小贩看着摊贩前,那个偷吃自己馒头的小孩留在蒸笼上的手印,继续说道:“今日之事,止于家父,宫叔只管放心。”,,陈老伯闻言,不再做声,只是饶有深意的看着眼前的小贩,良久后,两者间被冻结的时空才开始恢复流动,便带着身边的两个孩子,一步步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小贩模样的男子,望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自语:“吾来看山,却不知此山是否真身!是啊,如果世上仅存此山一座,人们都认可,那不就是真身吗?”说罢,便自顾自的收摊,今日已无客,不如早回。
在一处荒无人烟的草原上,一个年过半百,身穿灰色布衣的老人,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个孩子,面容平静,慢步跟在其身后。而前方的一个白色布衣少年正与身旁的青衣男孩聊着天,“阿凡,可知道你的姓氏?”白衣少年神色平静的问道。不久前才跟着身旁之人离开,仍然穿着有些许脏乱青衫的男孩答道:“母亲告诉过我,她说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一直生活下去,所以我叫左生,可母亲从未在我面前提过我的父亲,我有时也会问她,我的父亲去哪儿了,她也只是摸着我的头不说话。公子,你知道我父亲的事吗?”
白衣少年轻叹一口气,将手放在身边男孩的肩膀,眼眸低垂看着地面说道:“你的父亲叫做石战,与我的父亲同是这整片天地最强大的人之一。只是他和我的父亲,为了心中的道路,一起去挑战那几乎不可战胜的人,于是都死了。”男孩闻言,低着头用手使劲的搓着自己的衣角,仿佛再使劲一点就能将衣角上的淤泥搓揉干净一样,良久之后,眼眶微酸的他,用有些许颤抖的声音问着身边的白衣少年:“公子,那我们要什么时候去复仇呢?”白衣少年看着身边依旧低着头的男孩,眼中水雾扩散,只是很快又仰头眨了眨眼,温柔的笑道:“我们的父亲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战死,且并没有给作为人子的我们留有任何遗言,也许,只是希望我们这些人,好好的活下去吧。阿凡,等你长大之后,再按照你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路吧,只是在这之前,要学会如何使自己强大,因为,弱者,没有选择!”
阿凡抬头,看着此时神色平静的公子,问道:“公子,你是修行者吗?还有陈伯伯,他也是对吧”。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道:“想修行吗,那可得吃不少苦头的”,见阿凡眼神坚定,于是就将怀里的一本功法及一个貌似罗盘的器物交与身旁的少年。
位于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老人,看着自家公子要将那个貌似罗盘模样的器物送与男孩,便准备上前劝阻:“公子,恕老夫多言,这罗盘,可是你经历九死一生之后才得到的,阿凡自然不是外人,可这罗盘在你手中……”,话还未说完,白衣少年便摆了摆手:“宫叔,我何尝不知道此物是件宝物,可是以您对我的了解,我齐明……没有了这件器物,便不再是齐明了吗?”看着身边这位傲然远视的白衣少年,老人稍一楞,很快便笑着摇了摇头:“是老夫着相了,就算没有任何外物,公子依然是那个举世无双的公子”,说罢,便朗声大笑起来。眼中满是欣慰,衡尊之子,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