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傻姑娘心里眼里只有才华横溢的沐宝禄,瞧不见她这个被沐家嫌弃的闺女。
特别是姑母给刘左千户做了续弦后。为了讨好不再搭理她的沐宝禄,她把自己和丫儿的位置摆的低到尘埃里去了!就像这个家里的丫鬟。
直到丫儿六岁那年!牧云芝又怀了一胎,因为连日劳累所以在侍候沐老太太用饭时站着睡着了。沐老太太大发脾气,孝顺的沐宝禄用他那保养了十多年,好的差不多的腿照着牧云芝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脚。
不用想,那个孩子没有了,然后沐宝禄用力过猛腿又折了。丫儿当时就想到三个字‘该!报应’。
沐家人都着急沐宝禄的腿,抬着沐宝禄去看郎中。没人在意牧云芝。只有留下守着母亲的丫儿见证了牧云芝的死而复生。
丫儿认为牧云芝是死后被孤魂野鬼上了身。听爱讲《鬼狐传》的外祖父说这种没去投胎的鬼都怨气缠身,会搅得家宅不宁。
在丫儿的记忆里这种死人被鬼上身的情况若是被人知道了下场都不会好。有被捉鬼道士的黑驴蹄子砸的脑浆蹦裂的,有被和尚的净世真火烧成灰的。还有被族长沉塘的。反正就是怎么都要弄死他!
丫儿不希望她死,丫儿想看着她把这里搅得家宅不宁。所以这事丫儿谁也没告诉。丫儿和她大多数时候相处的很好。就像现在,丫儿的生日只有她惦记着!
丫儿在抹布里把鸡蛋剥过皮掰成两半,两口吃了。用布兜着鸡蛋皮抖进外间灶坑里。用烧火棍拨拉拨拉就不见了踪影。
拿起灶台边上的一段葱咬了一口嚼了嚼,顺着刚走过的地方一路哈气,特别照顾了一下那块抹布。把抹布挂在床尾后喝了两口水漱漱口。
正屋传来关门声,溜了一遍没见有鸡蛋皮落下。牧云芝打帘子进屋了。
柔软细密的长发挽成松松的单螺髻,特意修成的八字眉,一双杏眼眯笑,朱唇轻启,握着丫儿的手问:“丫儿!冷吧?知道这么大的雪就不让你出去了。你也笨,看雪大了,在村头折点蒿草就回来呗!”
丫儿笑嘻嘻的回:“没事,娘!还能闻着味不?”
牧云芝揉揉丫儿冻的通红的耳朵:“闻不着了。就一股葱味。再说这大风雪天的她也未必会过来。你蹲灶坑跟前儿烤烤手,我先把桌子捡下来,咱俩也吃饭。”
丫儿推着牧云芝往外走“咱俩一起去,一趟就捡回来了。”
出了门,抄着手,低着头,牧云芝把一双杏眼眯成了柳叶眼。越发的显着低眉顺目。娘俩儿也不说话,径直往主屋走。
进了主屋桌子上已经没人了。丫儿的祖母沐老太太正拿着装有蛋羹的瓦罐往猫盆里倒蛋羹。大黄猫走到盆前闻了闻,眯眯眼就要走开。
丫儿屈膝给祖母问了声安,沐老太太用她那双三角眼撇了丫儿一眼,把空了的瓦罐撂在地上,抱起大黄猫坐在碳火盆前用一把牛角梳给它顺毛。
丫儿起身上前捡起瓦罐,收拾桌子上空的碗罐,牧云芝则把装有咸腊肉的碟子放进主屋梁上挂着的篮子里,擦了桌子母女俩端着捡下的碗罐回了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