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与老凯克各换了件颜色较浅的衣服，去往城东的路上，细雪缓缓挤进人们的视野。

城东郊外的墓园挺立着大小不一的坟，这些大地的疙瘩曾沐浴过泪水，最终都归于沉静。是为了纪念，还是正在忘却？

前方一群穿白衣裤的人甚是显眼，他们中间站着两位身穿黑间白长袍的人，戴着黑帽，帽子中镶有白银，那两人脸被涂得苍白——那是代表“地界之王”的打扮。禹贡的大部分葬礼都有他们的身影。

此时那两人挥舞毛笔，在人群中平淡地念着逸听不懂的语言，不时以毛笔蘸手中的水碗，洒向众人。他们语气时而愤慨，时而哀伤，与其说念词，不如说是在唱歌。

逸与凯克各领到一条白巾系在额头。他们看到地上挖了一个方正的坑，坑外躺着一个木棺。这棺的主人却没有在里面，代替他的一个轻飘飘的纸人。

白衣人群中逸看到了琉烽，谁也没有说话，低沉的哀哭声伴随着他们听不懂的歌……

逸上了一根香，归还头巾，准备离开时，突然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在线香的熏陶下，他忽然想起那熟悉的味道来自哪里——早在他来沧柠城第一晚，在卫兵休息营借宿的他，问到了类似香的味道，之后他的意识呆滞，失去了那一段记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城外的树上；在调查旅馆的谋杀案时，他第二次闻到那股烟味。

有人向他证明过，那天晚上他跟着披红围巾的人出城了。

“现在，那人就在这……”想到这里，逸不禁冷汗直流。

“啪”老凯克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先回城……

“你看起来很紧张？”来到无人的地方，老凯克问道。

“有那么明显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的‘识径’是山羊，能洞察人的心灵。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这话像一碗热汤，止住了逸直流的冷汗。他将自己刚才的想法一一告诉对方。“那晚除我以外还有五人，其中一个身穿类似火神的装扮！他，他让我失去意识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必须先找到他！涅静，对！她可以在看到我的记忆。”

老凯克挥了挥手，示意他冷静下来，“你那时已经失去意识了，又怎么会有记忆呢？线香确实能敞开人的心灵，将人的意识引到别处去。但重点是：休息营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你被勾走了？”

“嗯……我猜和水神赐福，或者‘鹰’有关！”

“神的赐福应该不可能，线香的烟属于火的领域，在水神的领地无效。‘鹰’嘛……”老凯克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也难掩紧张了起来。“我得现在就去汇报！”说罢走向“浪沫之塔”，途中他胸痛发作，也未停下来。

这条街道仍在开发，路过的人很少。逸的思绪呆滞了一下，“我跟你一起！”

·

“浪沫之塔”一楼整齐排列着架子，靠墙处还堆放着陶罐，这座塔一二两层是全城最大的粮仓。踏上第一次地面，逸感觉到地下是空的。

老凯克对逸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到第三层，他对着守在楼梯口的人说：“我要见四长老！”

……

终于静了下来，逸来到塔的大门口，扶着墙。“那个‘震天弓’没有洗去我的记忆，我还记得它，以及那两只龙龟。那它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

逸试着对空气小声说：“你知道那晚上是谁吗？”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真的只是梦吗？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晰？而且我的左手现在会这么烫？”他现在的左手掌像抹了辣椒一样难受，这是在他问出那句话才出现的反应。逸走到没人的巷子里，左手对着空气抓了几下，又甩动几下，可灼烧感仍在。他对着前方猛地出拳，

“呼！”一串火焰从他左拳两端冒出，一瞬间形成了弓的形状。

逸张开嘴忘记闭上，一时竟震惊得断了思绪。直到闻到老凯克的气味，他才走出巷子。

老凯克双腿笔直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不像是刚走出来的。“他不想见任何人。”老凯克有些失望道，随即捂住胸口，“我得先回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逸看了看左拳，“我应该告诉他吗？凭空获得一把神器，还是创世始祖都找不到的，被我这新手。有人会信吗？”

“日映（13点）到兵部集合，有个长途任务。”琉禾的声音在逸的大脑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