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寂静得令人窒息。无尽的暗色时空中,只有稀疏的恒星散发着微弱光芒。一艘老旧的舰船孤零零地漂浮在深空里,船体斑驳,动力系统发出的间歇性电流声更像是垂死野兽的哀鸣。
驾驶舱里,Mediocre双手紧紧在遍布红色警告的操作板上来回滑动,试图让这艘的老旧舰船稳定下来。他额头上满是冷汗,目光游离在警告灯和舷窗外摇晃的视野之间。飞船的系统正在发出不安的嗡鸣,跃迁系统显然出了问题,把他随机丢到了宇宙的某个角落。
这艘船不是他的。他从梦宇宙废弃的维修仓库劫走了它,试图离交界点再远一些。
“这下好了,”他自嘲地低声说道,“就这样报废。”然而时间不会给他完全绝望的机会,雷达屏幕上突然闪出几个快速移动的光点,伴随着急促的警报声。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这艘不甚靠谱的小船终于从透支的跃迁系统中缓过来。
Mediocre连忙架起观测装置,小心翼翼地向信号来源的地方窥探着。那些光点正快速接近一颗行星,紧随其后的还有爆炸的光辉,如撕裂夜幕的闪电。半机械化的心脏一瞬间揪紧——那些舰船八成是自己曾经在反宇宙工作的地方。他的瞳孔微颤,随即迅速把船藏在一片陨石带后,关掉了大部分可能产生能量信号的功能。
观测装置仍孜孜不倦的工作着。一支小型的舰队正试图保护那颗星球,而侵略者则毫不留情地展开强攻。高能炮火在星球轨道上绽放成耀眼的火花,碎片如流星雨般坠向星球的大气层。
Mediocre忍不住向前探了探,他终于说服自己,如此弱小的能量波动,在这种战斗中不会被发现,如果自己能攻击到什么关键的弱点部位,说不定能扭转战局。毕竟,他曾是这种制式攻击舰的维修工……他一边想着,忍不住在心里扇了自己几巴掌,维修工又如何,一样是侵略者的帮凶。
小飞船悄悄靠近着,漆黑的巨物却突然以遮天蔽日之姿划破战场。在这个位置透过舷窗,Mediocre的机械义眼能清晰的看到来者,那是如行星一般庞大的巨龙,高能离子束在其狰狞的头颅前汇聚着,一对漆黑膜翼在真空中更像是一种装饰,一种力量的证明,宣告着其主人无需强调的伟力。龙息如爆发的烈阳穿透了反宇宙舰队的主舰。随后,数道微小的流光从龙头上激射而出,毫不起眼,却在下一瞬爆破了侵略者濒临溃败的残部。
龙头上站着一个类人生物。
Mediocre瞠目结舌地看着雷达屏幕上消失的红点,低声喃喃道:“我得到的情报里……没有这号人啊,行星级的黑龙,Galahad不是最后的龙族了吗?”
驾驶舱内的气氛静得让人窒息。Mediocre低下头摆弄着操作板,那台老化的舰船发出的电子嗡鸣声像一只不断抱怨的老狗,令Mediocre的脑子有些混沌。
突然,玻璃隐隐震颤。
Mediocre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舷窗外。那里,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出现在漆黑的星空中,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而诡异的光芒。她见Mediocre没有反应,竟向他招了招手——这显然是一个表达善意的手势。
他差点没叫出声。
女孩没有穿任何宇航服,整个人悬浮在宇宙的虚无里,身体周围包裹着一层微弱的光芒。她的手依旧轻轻敲打着舷窗,像是隔壁邻居借盐时的随意敲门,而不是在绝对真空中呼唤一艘陌生舰船的驾驶员。
“这是……什么鬼……”Mediocre喉结动了一下,莫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又以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恢复冷静。女孩的衣着不像是来自这个时代,黑色的风衣夹克,脚上的运动鞋,看起来像是不知道多少个世纪前的老古董。更不可能是梦宇宙军方的人。
女孩又敲了一下玻璃,眉毛微微扬起,似乎在说:“你是要开门,还是让我一直敲下去?”
Mediocre恍惚间发现方才的黑龙已经消失不见,内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同时机械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划过,解锁舱门,启动过渡舱气密转换程序。以一种略显拘谨的姿势坐在驾驶座上等着对方的到来。
来者双脚轻轻落地。她抬头打量着这艘破旧的舰船,眼神里透着一种微妙的好奇。她直接走向驾驶舱,像是在确认这艘飞船的操控系统。
“你是谁?为谁工作?”Mediocre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尽量表现得像个冷静的船长,而不是一个刚才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逃兵。
少女收回了在舱壁上来回穿梭到处乱碰的手,转过身来,相当自然地坐上副驾驶,悠悠开口:“我叫Estella,路过。至于职业嘛——游侠算吗?”
这话显然没能让Mediocre放松多少,机械手臂不自觉地抬起了几分,像是下意识的防御动作,却暴露出金属胸膛上印着的徽记。
Estella的眼眸却瞬间眯起,身形消失在原地,连模糊的影子都不曾留下,她的五指就已经搭上了Mediocre的额头。
大脑仿佛被一股洪流的巨浪入侵,一切记忆、一切秘密都无处遁形。Mediocre注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被一点点扯出,他看见父母被火焰烧灼,体无完肤的尸身;看见偷窃机械零件被发现后,跪地求饶的自己;又想起正式加入这场荒诞的游戏时那来自御座的一瞥——冷漠、癫狂、嗤笑,视他如蝼蚁。大脑痛的要爆炸,一道猖然笑意却从外界传来,成了沉浮意识的一道锚——“哈哈哈哈哈!找到你了!果然……这个徽记,你是他的人?等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