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崔冠文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在技校待了两年,实习的时候,家里托关系把他弄进了轧钢厂当钳工。
轧钢厂是重工业单位,不提赤红滚烫的红钢,哪怕是操作各种机械设备,也是十分危险的。
崔冠文小心谨慎了半辈子,却在一次事故中被机器切掉了右手的拇指、中指和食指。
从那时起,他便养成了用无名指和小手指做掏耳朵、揉眼睛的习惯,重生后的几天里,还是没能适应这具手脚健全的身体。
崔冠文感觉指缝里有些痒,低头看见一只米粒大小的红蚂蚁爬上了他的右手。
“呦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他曲过手臂,把右手放到身后,只是一瞬间,笼罩在影子里的蚂蚁就不动了。
崔冠文等了一会儿,见蚂蚁并没有像水里的鱼那样恢复知觉,一边念了声“阿弥陀佛!”,一边将蚂蚁弹进了水里。
“等石头好了,你和石头多过过手,之前我怕石头招惹事端,还拦着他练拳,经过这一事,我宁愿他惹祸,替他顶罪,也不愿意看着他被人打得生不如死。”蔡素芬回想起儿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那两个月,声音有些发颤。
“石头知道轻重,从来都不是招灾惹祸的孩子,否则当初我也不能教他过手拳!”蔡俊松点头应了下来,顺便替自己开脱了一句。
可是话还没说完,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大大的白眼,蔡俊松囧着脸,挤出一丝尬笑。
蔡家祖籍山东济宁,祖上是开镖局的,蔡俊松他们这一代,共有姐弟五人,早夭了二人。
现在还活着的只有大姐蔡素芬、二姐蔡素琴,以及最小的蔡俊松。
他们姐弟从小跟着父亲练习华拳。
二姐蔡素琴先天体弱,只练了一路华拳,用以强身健体。
大姐蔡素芬悟性最高,十二路华拳练得出神入化,蔡俊松从小就跟着大姐学拳,对大了他整整十一岁的姐姐是又敬又怕。
直到现在,每每看到大姐那十根纤长的手指,他的肋巴扇就隐隐作痛。
想到此处,蔡俊松瞟了不远处的外甥一眼,心想着等这个臭小子痊愈了,得找点由头把自己受过的欺负再找补回来点。
这时,月亮门里吹来的风倏地一滞,一个身材圆润,穿着卡其色列宁装、有点婴儿肥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先是看见了崔冠文,丰润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未发声,而是紧鼻凝眉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待看见凉亭里的蔡素芬,女孩的一双杏核眼立刻亮了起来,脆生生地叫道:“蔡姨,我一猜就知道您肯定在这!呀,三舅您也在啊!”
“小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妈呢?”蔡素芬长身而起,边说边把快要完工的网兜卷起来,连同勾针一起放进了布兜里。
同时嗔怪地看向儿子:“小娥来看你,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招呼一声。”
“我比她大,按理说她应该先和我打招呼!”崔冠文从原身的记忆里摘取了一句话,奉送给朝他瞠目挑衅的娄晓娥。
“还想当小娥的哥,瞧把你能耐的!”蔡俊松似乎忘了自己是谁的舅舅,说话时,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
“先在家里把哥当好再说吧!”蔡素芬挎起布包,当先走出了凉亭。
蔡素芬和娄晓娥的母亲谭灵娟是手帕交,两人前后脚结婚生子。
娄晓娥比原身小半岁,刚出生时,谭灵娟奶水不足,娄晓娥没少吃蔡素芬的奶。
也正是打那时起,原身便和娄晓娥结下了梁子,两人几乎是从小打到大,怎么说和都没用。
即便后来娄晓娥考上女子中学,两人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见上几次,但还是互相看不顺眼。
“三舅,您今天可真精神!”娄晓娥伸手揽着蔡素芬的胳膊,眉开眼笑地恭维了蔡俊松一句,又扭头说道:“蔡姨,我妈也来了,她在病房呢,还有许婶和许大茂,她们去我家串门,听说我们要来看石头,也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