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门前对话的两个人,一个是数百亿家产的大富豪,一个是考古学博士、留美的大学者。这样的两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是在开玩笑。
“大哥,有话就直接说吧。这么些年了,我们兄弟四个只剩下你我二人,如果连你的话我都不相信,还能信谁呢?”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国福,不是大哥不信你,实在是你如今的成就,不能沾太多这些东西。墓葬、风水、龙脉,严格来说,这都算得上是封建糟粕,是迷信。”
“好了好了,怎么连你也打起官腔来了。是不是迷信我心里有数,讲正事吧。”
陆国福说到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想去开锁,却被陆国强给拦了下来。
“这些话别当着祖宗的灵位说。国福,我当年登山堪舆,发现点龙山周围,所有地脉的走向都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就像是有人在暗处指点江山,拨弄棋盘,挪动了整个地域的山水布局。你可能不信,但这事千真万确。我们小时候不止一次爬上最高的鸡鸣山,登高远眺,对村子周边的山脉再熟悉不过了。沧海桑田,地壳运动是有可能造成山川河流位置的改变,但绝不是这样的改变。你不知道,当时的那种感觉是何等的恐怖,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有人站在云端俯视着我,面带冷笑,高高在上,视苍生为蝼蚁。”
陆国强显然是陷入了十八年前的回忆当中,而且陷得很深。甚至在说话的时候,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大哥,你就是学的知识太杂,想多了。这世界还是唯物的,哪有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仙?就算是有,我陆国福也行得正,坐得直,对得起这天地!”陆国福的眉头皱得厉害,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的右手却明显抖了一下。
“万一真有呢?”
陆国强使劲的摇了摇头,似乎从深陷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但此时的他,眼神显然不再平静。
“我们干考古工作的,挖掘过很多古墓。上到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死后都想找一处风水宝地。有的是为了荫泽后世,有的为了自己死后可以享福,还有的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陆国强顿了顿,几秒钟后从牙缝里生硬的挤出了四个字,“长生不死”。
“古人重迷信,惧鬼神,这些都能解释,但是跟我们家的风水有什么关系?”
“物理学界有一个定律,叫做能量守恒。认为宇宙间的能量是恒定的,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如果风水、气运也是一种能量的话,那么我们陆家的气运可能就快到头了。之前说过,我们的先祖是从中原迁徙过来的,在点龙山修墓,相当于强行占了人家的龙脉,这是损人利己的做法。你仔细想想,这几十年来,除了你我两个,村子里还有谁是大富大贵的?相反,村子一年比一年穷,所有人都跑出去了。我查过民国以前的县志,不光是我们村,整个县,历朝历代都没出过什么大人物,连考中进士的都只有区区数人。”
“有这么严重?”
陆国福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兄长。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位百亿大富豪的脸上,显然是极少的。
“其实十八年前,我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后来回到美国继续我的学术研究,不再想这些事情。可我越是想逃避,当时的那一幕就越像梦魇般缠着我。我开始用美国最先进的地理仪器和卫星成像技术观察点龙山的变化,十八年来,地脉的走向一直在变,虽然对不熟悉的人来说,这种变化根本微不足道,但对于我,这就是可怕的梦魇。再后来,我独自回国找到一位大师,他说,想解此局,只能开棺移墓。但风水格局一破,若处理不当,你我二人包括后世子孙,都将遭殃。而且,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开棺时间”
说完最后一个字,陆国强沉默了。兄弟二人就呆呆的站在木门前,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天井上空的雨越下越大,一滴滴透明的水珠从屋檐滚落,有些溅在石头上,有些则融进了苔藓中。
离木门大约还有五十几步的祠堂南侧,有两间旧屋,是陆家两兄弟小时候的住处。此时屋里有两个孩子,正在整理爷爷们的旧物。其中一个叫陆庭昉,是陆国强的孙子,十四岁。因为成绩优异,提前跳级上了省重点高中,而且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不仅如此,在爷爷陆国强的影响下,陆庭昉年纪轻轻就精通历史、诗词、古语、文言文以及多门外语,是家族中的明星式人物。与他比起了,年仅九岁,又有些任性的陆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风水玄术,又为青木之术,得习者当有堪舆通幽的本事。我陆家世代传承法善地葬经,奈何时局动荡,陆吉保管不善,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后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