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看向吴寒,吴寒笑里藏着刺目的尖刀。
吴忠半天没说话,带着几名严肃的警察走上教学楼,气氛愈发紧张。
“吴寒。”吴忠的嘴角动了动,似在笑:“林啸犯下了建国以来江城最大的案件,这是大多数人眼里的事实。别说林啸是我老吴的徒弟,就算他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也没办法扭转大多数人的印象。但从法理上讲,林啸是无头案的犯人这一条,还没坐实。证据链并不完整。吴寒,我知道你跟林啸的......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别像个窝囊废一样戳别人的脊梁骨。你认为林啸是无头案的犯人,就把证据找出来,别在我这儿叫。”
“我会找出来的。”吴寒停下脚步,看着吴忠的眼睛认真地说:“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安宁。我会把杀人魔这三个字永远焊在他的墓碑上。”
“很好。”吴忠面无表情地拍拍吴寒的肩膀。
众警察走到高三十一班教室的门口,实验室的鉴证人员已经在清理现场。
呕。
一个年轻的鉴证人员从教室内跑出,趴在栏杆上呕吐。
“实验室最近招了不少新人。”吴寒摊手:“可以理解。”
吴忠戴上手套,缓缓走进教室,登时瞳孔一缩。
空旷的教室内,一具穿着校服的无头尸体孤零零地悬在在投影幕布前,绳子穿过尸体的腋窝,在投影仪上打了个结,微微摇晃、旋转。
尸体的肚子上竖着切开一道巨大的开口,可见的区域器官全部消失不见,如同一间空置的房屋。
吴忠缓步接近,仰视尸体,如同祈祷的信徒。
“这个感觉,很像吧?”吴寒跟在吴忠身后,轻声说:“血液提前放干,头颅不见,器官被全部取出......漂亮、一丝不苟。”
“猎食者。”吴忠喃喃道,几乎在看到这具尸体的一瞬间,吴忠就已做出判断。
此案的凶手是猎食者。
一百个人中有一个心理变态者,一百个心理变态者中有一个猎食者。
大多数猎食者终其一生与常人无异,但一旦被激活,便会蜕变成人类社会最恐怖的存在。
杀人魔,抑或是猎人。
吴忠深吸口气,抛去心中的杂念,猎食者的判断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有预期了,但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问道:“肚子不应该是剖开的。另外,器官呢?”
“肚子没有缝合的痕迹,器官也没在现场被发现。这与无头案不一致。”吴寒答:“另外,现场只有这一具尸体,也与前案不符。”
“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吴忠转头问,吴寒一脸莫名,于是吴忠便朝鉴证人员们喊道:“有没有发现异常的东西,只要觉得奇怪就行。”
鉴证人员们面面相觑,直到一个年轻的鉴识员举起手:“我发现一颗弹珠。”
弹珠?
吴忠接过鉴识员手中的弹珠,陈旧的弹珠内纠缠着蓝绿的色带,吴忠仔细地观察着弹珠,问:“你为什么觉得这颗弹珠奇怪?这是学校。”
“弹珠很旧,划痕很多。表面却没有灰尘,说明经常擦拭或者把玩。我对弹珠很熟,这种款式的弹珠是二十年前的某种棋类游戏所用,某种意义上算是稀罕物。”鉴识员说:“我猜测......现主人不是一开始就持有这款弹珠,原本弹珠被随意处置,但现主人拥有后很珍惜。以上种种,很奇怪。”
吴忠问:“你是在哪里发现这颗弹珠的?”
“转角处,五楼到六楼的楼道,我猜是被人踢到那里的。第一发现人,那个班长,或是我们之间的谁。”鉴识员赶紧补充:“不小心,当然。”
“你的观察力很好。”吴忠夸赞:“你很眼生,叫什么?”
“单一。”鉴识员说:“我是三个月进的实验室。”
“好好干,有前途。”吴忠赞赏后便回到教室。
单一在教室外继续自己的工作,新人还不配鉴识真正的第一现场,只能做做周围的清理工作,这是常识。
一直忙到傍晚,单一才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但现场的证物收集工作还没结束,下一班的鉴识员接班。单一回到警局的实验室,平时显得有些清闲的实验室此时几乎满载运行。
“新人,去处理指纹!”老资格的一级鉴证胡雪朝单一吼道。
单一默不作声地转到一间处理指纹的实验室,此时他应该下班了。
“老妖婆又指使人了。”同期进实验室的任艺同情地说:“刚忙了一天外勤......还要熬夜忙实验室的事情。”
单一坐在任艺身边,摇头说:“特事特办,这么大的案子难免的。”
“所以......外勤怎么样?”任艺小声说:“我听说温小路都吐了?”
“很可怕。”单一说:“跟书本里讲的完全不一样,也比实习时接触到的恐怖无数倍。”
“真的吗?但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耶。”任艺好奇地说。
单一瞥了任艺一眼,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些惊呼,依稀是:“快去......听说有很诡异的发现......”
“你要去看看吗?”任艺一脸凑热闹的兴奋。
“不用了。”单一继续指纹鉴定工作,一个教室的学生,无数活动的痕迹,指纹鉴定注定非常繁琐。眨眼间,指纹实验室的鉴识员们都涌向尸检实验室,只留单一一人。
尸检实验室。
看来已经发现了。
那个少女,被时间遗忘了无尽岁月后,终于重见天日。
但她能得到救赎吗?
单一的眼中露出无比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