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楔子(含第1章)(2 / 2)虎啸莽原首页

“大师兄,您累了吧,快歇歇。”秦啸天顺手把毛巾递了过去。

何大可在秦啸天和潘子凡面前的那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兴奋地说:“这一次,我碰到了最大的家伙。我追出去好远,都追到辽河边上了,才追到了。我真不信他还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

“呵!确实不小啊!”

潘子凡说:“大师兄,你为了我们大家好辛苦哦。”

“辛苦?”何大可陶出了旱烟袋。

“我来给您装。”潘子凡夺过了旱烟袋,动作麻利地装上一锅送了过去。

何大可用火镰子打着,点燃烟袋,美美地吸上了一口,才说:“那有什么办法呀,谁让你们都是我师弟呢?我只好养活你们啦。等我干不动了,你们接着打猎,好养活我呀。”说完,他爽朗地笑了起来,那犹如洪钟的笑声在林木间久久回荡。

“我来收拾!”秦啸天拖过野鹿,随手掏出了短刀,动作麻利地剥起皮来,“嗬!一枪打在了头部,真准啊。”

何大可说:“我眼睛不好使了,若是换了你秦啸天,恐怕会打得更准哩!”

“我可不如您。大师兄,明天您歇着,我去打猎!”秦啸天说。

“那倒不必了。你带着四师弟好好练功夫吧。”

潘子凡也凑到秦啸天那儿帮着收拾野鹿,他说了一句:“这野鹿的个头,足能出四十多斤肉哩。”

何大可说:“眼力还算不错。这只野鹿肥得很。今天咋样做随你们的便,是炖还是烤都行的。”

“当然是烤着吃了。咱好久没吃烤肉了。待会我去找一些上好作料。”潘子凡闭上眼睛,用鼻子使劲闻了闻,好像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一般。

“你这小子,真馋!”何大可说完又问了一句,“四师弟,师父怎样了?”

见大师兄发了问,潘子凡回道:“我伺候师父一大早晨了,师父依旧昏睡着,不吃也不喝。只是汤药快没了。”

“药没了?”何大可吩咐道,“啸天,你收拾完野鹿,把那些晾好了的兽皮收敛一下。明天一早,我拿到镇子里换药。”

“嗯,”秦啸天说,“有几块兽皮已经让虫子给蛀了,该是卖了的时候了。”

潘子凡接过话茬:“大师兄,镇子里真有那么好么?二师兄常说那里热闹极了,干什么的都有。等您去卖皮子的时候带我去看看。行么?”

何大可眉头一皱:“你二师兄靳遂良不安分山里的生活,老是想跑到山外去呢。别跟他学。再说,师父也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出山的。”

“我可不跟他学。三师兄说跟他会学坏了呢。”潘子凡说。

秦啸天嗔怪了一句:“你说话别老是捎带上我。刚才二师兄还不乐意了呢。”

“不乐意就不乐意呗,那还有啥?”潘子凡无所谓地说。

“都别乱说了,咱师兄弟之间要注意抱团。”何大可说了一句。

潘子凡正要反驳,靳遂良却从树林里跑了出来:“快、快,师父醒了,要见三师弟!”

秦啸天一听,赶紧在鹿皮上蹭了蹭满是污血的手,起身跑向了树林。

在一块林间空地上,有一座用圆木搭就的木屋。圆木上挂满了青苔,略显神秘。木屋周围几株两尺多粗的松树拱卫着它。木屋朝南,为的就是抵御冬天从蒙古高原吹来的凛冽寒风。木屋还算宽敞高大,房檐下挂着一串串的野味和草药散发出浓烈的气息。秦啸天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窗子被关的严严实实。门的对面是一铺通间大炕炕上铺满了柔软的兽皮兽皮堆里掩埋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这个老人满脸都是饱经风霜的皱纹,雪白的头发胡乱地搭在脸颊的周围,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盯着被烟火熏得漆黑的屋顶,仿佛这屋顶,以及那屋顶上的蓝天就是他最后的归宿。秦啸天奔到了大炕前焦急地喊着:“师父,师父您醒了?”

兽皮堆里的老人缓缓地扭过头来,盯了秦啸天好一阵子,这才用微弱的声音说了话:“是啸天啊,扶我坐起来”

秦啸天小心翼翼地扶着师父坐起身来。长时间的病卧,让师父瘦的成了一副骨架子,秦啸天心疼极了。他急忙用一张兽皮卷了个卷,塞到了师父身后,好让师父舒服一些。师父咳嗽了好一阵子,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躺了几天了?”

“八天,您昏睡了八天,一直都没进食。我给您熬粥去”秦啸天急忙说。

师父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不行了。”

“不是,这是小病”秦啸天说话带着哭腔,“您能长命百岁呢!”

师父微微一笑,说:“一百岁?傻孩子,那都是骗人的。”

泪水几乎哽住了秦啸天的咽喉,他的话音都变了腔:“我大师兄明天就去镇子里弄药,有好药,不,一会儿就去”

师父打断了他的话:“师父真的不行了。我临终前,有几件事要交代给你。”

“我去叫大师兄他们!”秦啸天说着就要往外走。

师父一摆手,喘了好一阵子气,又说:“不用了。我早就考虑好了,这件事就由你来办。”

秦啸天噙着眼泪,说:“师父,您吩咐吧!”

“你知道师父的身世么?”

“不知道。”

“师父原来是西北刀客,江湖上人称盖山虎。”

“啥是西北刀客?”

“也就是反抗朝廷的西北江湖义士。”盖山虎连答带问,“你知道师父为什么从西北千里迢迢地来到东北这里么?”

“不知道。”

盖山虎解释着:“当年,西北回民造反,被朝廷血腥镇压下去之后。我们师兄弟四人随着你师爷带领残余的造反队伍转战来到了内外蒙古一带。在转战过程中,我们意外得到了一件宝贝。那是成吉思汗的一对调兵符你师爷把这两块调兵符分别藏到了直隶省最北边的多伦诺尔元上都和外蒙古的布尔罕山里。”说着,盖山虎用手向房梁上一指,“把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秦啸天抬头望了望两丈多高的房顶。猛地提气纵身,用手勾住房梁,顺势用脚一搭,然后直起身来。房梁上黑乎乎一片。秦啸天观察了一通。一个突物放在大梁的角落。他蹭了过去拿起了这个小包,然后飞身回到了地面。

“师父,是这个么?”秦啸天把小包递了上去。

师父不置可否:“把它打开!”

这是一块用鹿皮包裹着的小布包。秦啸天小心地打开,一块拇指大小的碧玉露了出来。

“你再看看鹿皮上画的是什么。”

秦啸天仔细一看,只见鹿皮上面用香火烫了八个字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字的下面是半幅地图。

盖山虎说:“在转战千里的过程中,为了安全起见,你师爷把第一块调兵符埋在了外蒙古布尔罕山,把另一块调兵符埋藏在了内蒙古的元上都,寻找路线画在了两块鹿皮上这只是其中的一块鹿皮另一块鹿皮在善因寺当喇嘛的你三师叔手上具体埋藏地点则是刻在了四块碧玉上。我这里只有一块,其他的三块碧玉也分别在我的三个师弟手里。”说着,师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秦啸天的胳膊,那力道哪里像一个快要咽气的老人?!

“我辛辛苦苦带了你们师兄弟四人,为的就是将来能够取回这神器,兴我中华。但你们四人之中,你大师兄为人宽厚,头脑简单,也没什么主意你二师兄,虽然功夫好唉,怎么说呢?你四师弟只有十岁,太小了,难以担当重任而你在众师兄弟中,头脑灵活,武艺精湛,为人也是仗义直爽。现在看来只有你能去完成这个使命了。你要答应我,一定把那些神器完好地带回来!”

“师父,我、我能行吗?”

“你能行,而且必须行!”

秦啸天抹了一把眼泪,又问:“我怎么去找师叔们呢?”

“你二师叔满天星住在新民府以西的南屏山,不是很远。你去找他,他会告诉你的。记住,这块佩玉就是你们见面的凭证。你要把它拴在脖子上,绝不能丢失!”

“好,我一定把调兵符带回来!”

师父渐渐松了手:“办这件事情艰难得很,你要做好准备。但只有你一人知道就行,就连你的师兄弟们也不让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嘴杂,别坏了大事。另外,布尔罕山那儿还存了一些金银财宝,是我们转战多年的积蓄,你们要把它用到需要的地方现在,去把你师兄弟们叫进来吧。”

秦啸天走了出去。在路上,他仔细地观察着这块碧玉,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刻了个“人”字。他遵照师父的嘱咐,把那块佩玉用一截结实的丝绳穿好,挂到了脖子上。

几个人进屋后,依次站立。盖山虎对何大可说:“大可,你是他们的大师兄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带着师弟们,不能树倒猢狲散呐,懂了么?”

何大可答应着:“师父的话,弟子铭记在心了。”

师父向上挺了挺身,眼睛里冒出了一丝光亮,说话也逐渐利索起来:“当年,我做刀客,参加了西北和辽东造反,为的就是推翻清廷、除暴安良。无奈,清狗子太多,死劲地围剿我们。造反失败后,我逃到了深山老林里,才带上了你们几个徒弟。老二遂良常想出山。我不是不让你们去,我是怕清兵寻迹追来。如今,你们个个武艺高强,也不怕什么清狗子了。等我死后,你们就下山去完成师父未竟的事业吧。”说着,他一阵猛烈地咳嗽之后,吐出了一口鲜血。

四人齐声说:“师父,我们都记住了。”

“以后,到江湖上不要轻易地说出师父的名字,这也许会给你们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的。”盖山虎说,“还有一件事,你们替我去办一下。大可。”

“师父,请您吩咐。”

“我有个侄子,叫王兰田。他在多伦诺尔开了一个天意德商号。去年那里捎来口信说他被害了,留下了一个儿子。我们王家祖辈经商,如今就剩下这一个独苗了。我飘荡了这么多年,没有子嗣,总得给我王家留个后啊。你们有机会去那里帮帮他。也算是我们师兄弟几人对他的一个报答。”

“王兰田!天意德商号!弟子们记住了!!”

潘子凡见有了插话机会,说道:“师父,我想问您一件事。”

“说吧。”

“师父,您能告诉我们的身世么?”

盖山虎说:“身世?大可的身世就不必说了。你二师兄靳遂良、三师兄秦啸天和你是我一块捡来的十七年前,这一带发生了蒙古人的抗垦起义,清兵进行了血腥镇压。当时,我带着你大师兄恰好路过这里,是我把你二师兄、三师兄和你从火海里解救出来。你们的父母是谁我不清楚,但至少肯定子凡你是蒙古人。”

“啊?您说我是蒙古人?”潘子凡摇着师父的胳膊追问着。

“那我和二师兄呢?”秦啸天也急着问道。

“你们以后会知道的我要去见你们师爷喽,可、可是我真的没脸去见他老人家啊,我没有完成他老人家交给我办的事”师父边说边望着秦啸天。

秦啸天似懂非懂,其他几人更是一脸茫然。秦啸天又问了一句:“那我们以后”

师父依旧是不置可否,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师父道:“如果你们暂时找不到什么营生的话,可以先去参加新军,新军里可是有很多有识之士的”

“您不是抗击朝廷的刀客么?怎么让我们去参加朝廷的军队?”秦啸天急问。

师父没有回答,他艰难地举起手向上一指。就在大家抬头向上望的时候,师父的头却慢慢地垂了下去,嘴里也渐渐没了声息。何大可上前一探鼻息,大哭道:“师父!师父走了!!”

“师父!”

“师父哇!”

四个人抱着师父的遗体,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