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的生母上官长卿是宫中皇贵妃,一直由她代理皇后事务。宫中人皆知晓她与先帝相敬如宾,无真情这一说。
稳固地位最便捷的法子就是以女儿为筹码,送给上位者取乐。在后宫只手遮天的皇贵妃也只是丞相巩固地位的棋子,倘若失了手便成弃子。
高位者眼中唯利益,无亲情一说。上官长卿心中许是有怨恨,自入宫以来极少过问家族。莫要说她这侄子,便是直系她也不会迁就。
以太后为挡箭牌的人只是纸老虎,仗着名头为非作歹,真碰到有权势者无异于以卵击石。
太师便是京城中最有名头的人,曾是先帝的伴读,先帝掌权后,他教导宫中许多皇子公主,得了皇家人的心。
区区一个上官世子,独孤明月还不放在眼里。只怕她回府少不了惩罚,太师府的眼线定是将她今日所为汇报到上头人耳中。
怀着忐忑的心她下了马车,沈知芸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她走过来忙将她带进府。
她跟着沈知芸进了屋,她准备好接受沈知芸的说教,耳畔传来与她预想截然不同的声音:“今日你做的很好,你是宋府的女儿,不必惧怕任何人。”
“母亲不怪我?”她问道,“今日之举定然是将宋府置于上官家对立面了,父亲想来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事。”
这番言论在旁人听来便是插手朝堂之事,是后宅人家不可涉及的事。但这里是太师府,下人们皆知太师夫人经常在官场替太师出谋划策。
沈知芸眼角微微扬起,笑道:“这是你父亲的事,你不去招惹上官家也会有别家觊觎你父亲的位置。”
“放宽心。”她拍拍独孤明月的手以示安抚,抿了抿唇道,“莫要再担忧此事。”
入秋后枫叶红了大半,独孤明月一如往常在门口等宋府的马车,奇怪的是等了半刻钟也不见马车来。
太学那边一个小厮走来,他停在到独孤明月面前,行礼道:“宋小姐,我家世子有请。”
上官旭经过上次的事儿定是会找她的麻烦,她知道会有这天。独孤明月量他不敢动手,道:“带路吧。”
她跟在小厮后往巷子口去,进了巷子她未发觉不对劲。骤然她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过去。
迷糊中她上了马车,有人把她扔到地上,像是重锤击打在身上。她费力睁眼,发现自己倒在房间里,屋子的布局与青楼有几分像。
麻绳将她的手紧紧反绑,她吐出嘴里塞住的布团,抖落袖中的匕首小心割断了麻绳。
上官旭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将她绑来青楼就了事,全然没想过后果。她能逃出去就决然会找他,伤她的人都会得到该有的后果。
颤颤巍巍刚起身,她脑海中阵阵眩晕,脸上泛起红晕,浑身莫名燥热难受。她握住匕首,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血不停往下流。
刺骨的疼痛让她清醒,她瞧见门口的玉佩,上面赫然刻着上官二字,拾起玉佩她利落翻身逃出屋子,提起衣裙一路往外冲。
路上无一人,通畅得有些怪异,她来不及细想。屋顶一个黑衣男子见她跑出去,嘴角露出丝笑意,他呢喃道:“你折在这里我还怎么看戏?”
太师府门口沈知芸和宋彦归正焦急踱步,看见奔来的独孤明月忙迎上去。手心的血浸透了衣裙,她阖眸倒下。
秋雨悄然无声地飘落,密密的斜织着。洗净了一路以来的血渍,淋尽了过去艰辛和困苦。
宋彦归坐在桌旁眉头紧锁,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那枚玉佩静静放在桌上,他盯着它出了神。
上官家的蠢货惹了太师府的人定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单是为了独孤明月,还有为了太师府的声誉。
沈知芸守在独孤明月身旁,用帕子擦去她额头上的薄汗。独孤明月眼里渐渐有了光亮,她从地上站起来向前,看着眼前的吏部尚书府愣在原地。
夕阳垂暮,余晖洒在妇人身上,她将五岁的小姑娘送上马车,玄袍男子带着姑娘离开。门口的海棠开得正好,却无人驻足欣赏。
眼前闪过刺眼的光,池塘里一个小姑娘奋力挣扎,周围的人群慌忙逃窜,留她无助在水里扑腾。
她静静看着这一切,对自己不堪的童年早已麻木。场景再转换,她瞧见沈知芸接住了晕倒的她,宋彦归忙叫大夫。
他们眼底透着不安,愁容满面。待她躺到床上,芷禾小心给她喂药,沈知芸接过药碗亲力亲为。
眼前的景象变得真切,她唇色苍白,抬头只见她在抹眼泪,独孤明月心里升起久违的无措感,轻声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