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
陈芯眉眼弯弯,脸上展露出一个笑容。
“想你就来了。”
我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筷子夹起锅里的肉,放到她的碗里。
“来,吃吧。”
陈芯点头笑了笑,撩了撩头发,夹起碗里的肉,品尝起来。而我呢,则在一旁下菜和夹菜,只是偶尔吃几口,毕竟太辣了,我那么多年了还是吃不习惯。火锅蒸腾的烟雾笼罩在我们之间,我透过薄烟,出神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我想起许多年前,我见到她的第一面。
在一个秋日的晚霞,一位身穿洁白长裙的女孩轻轻在湖畔的草地上奔跑,夕阳的羞涩映染红了她的脸颊,秋风轻轻撩起她的发丝,吹动着我心里的风铃。
“晓榆。”
“嗯?怎么啦?”
我停下筷子,看着陈芯,只见她紧握双手,双眸微微躲过我的视线,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似乎在做一个难以抉择的选择,我心中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渐渐荡起波浪,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她紧握的手松开,她吐出一口气。
“晓榆...我们分手吧。”
我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我愣了愣,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便僵硬地笑着问道:
“陈芯,你在开玩笑呢?”
我盯着她,但她却在回避我的视线。
“没有。”
一刹那间,时间似乎停止了,这样毫无征兆地讲出一个结果,店里音乐的鼓点渐渐被我的心跳掩盖,我的呼吸渐渐急促,到最后竟有种窒息感,我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我们可以好好沟通,我可以慢慢改的!”
“不...”
“那是因为什么?”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想不明白。
“晓榆,我们相恋了那么多年,我也想和你有个结果。可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距离我们的理想生活还是差了很远。我不想与你分开,但是那么多年异地,我累了,你当初给我的承诺我一直记得,但我盼了一年又一年,也等不到那一刻。”
陈芯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晓榆,我们结束吧,很开心这六年里,给了我许多幸福的回忆,但我坚持不下去了...”
“陈芯,再给我时间,最多两年...不,一年就好,再等我,可以吗?”
“晓榆,我已经没有多少个六年了...我...”
陈芯用手抹过眼角,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我呆滞在座位上,忽然恍惚起来。
六年...是啊,还有多少个六年呢...
我想挽留,却说不出口。那么多年来,我没能给她更好的生活,那么多年来,我是不是耽误她了呢?
“晓榆,再见了,都怪我,没有等你的决心,对不起...”
灯光在我眼前朦胧,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眼角很温热,就像第一次告白时,热泪缓缓淌过双颊的轻柔,只不过是悲的泪滴,刺痛着我的神经。她的身影在我眼前恍惚,拖拽出朦胧的虚影,最后消失不见。我失神地看着对面,全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只有一句话萦绕在我的心扉。
当我回过神来时,对面已经没有她的身影。我摇晃着站起身,眼角余光瞥向对面的座位上,在靠墙的角落里,静静躺着一个袋子。我走了过去,缓缓打开。当我看清楚里面的物品时,我的心跳突然停止了,无法呼吸,我颤抖着双手拿出里面的物品。
一条浅红色的围巾,残留着她的味道。那年冬天,我将这条亲手织的围巾轻轻地戴在她身上...
我到前台结账,迷茫地走出火锅店,失神地看着车流的尽头。头顶漆黑的乌云笼罩,狂风不停地摇拽着我每一条神经,失业的压力,感情的破裂,化成一滴滴雨水从天幕落下,瞬间将我淹没。我用力地呼吸着,尝试着扒开头顶阴霾,可是...我找不到方向。
雨水打湿的发丝紧紧贴在我的脸上,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一手插入口袋,摸索着电瓶车的钥匙,可是一个脱手,钥匙掉进了排水口,被无情的污水冲走。我微微一愣,赶忙往下水道里看去,可终究是找不到了,备用钥匙在公寓,现在只好步行回去了。
我叹了口气,任凭雨水淋湿自己,反正也没有雨具,也无所谓了。走在路上,有数不清的眼光望来,可就是没人愿意给我一个避雨地。雨水不断拍打在脸上,将眼睛冲刷得干涩,站在人行道上,四周的伞远远避开我,仿佛只有乌云为我停留,只是它也将它的悲伤与我融合,它在哭,我也在哭,只是泪不在我脸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来到公寓,打开房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办公物品,失业的压力骤然升起,试图将我压倒。生活如此,但我也不能放弃,只是它这次给我的伤口,确实有些大了。
在后来的几个月内,我就像一只断线风筝,没有人牵引,找不到方向。只是飘飘摇摇,浑浑噩噩地重复着睡觉,吃饭,睡觉。我该做什么呢?做什么才有意义呢?我似乎失去了所有理性,犹如失去了主梁的房屋,倒塌一大片。可生活还是得继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努力地调整着状态,让自己不那么颓废,不断在网上投简历,却没一份回信。
可终究不负有心人,找到一份不大的工作,那便是帮商家或者个体做海报,或剪辑视频。虽然收入不多,但也让我喘了口气,终究还是在这漩涡中逃了出来,可是创伤的伤痕,却无法愈合,几个月内,我瘦了许多,我的性格在不经意间,发生了些许变化,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在期间,我又做了那个梦。在一片白玫瑰的花园里,那个酣睡的女子轻轻翻了个身,压倒了一大片白色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