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丑橘时代(1 / 1)病者的故事首页

“哦,这是你孩子?”庞克多有点明知故问的向莴缦打招呼,她没有得到回应,也不需要有回应,她蹲下来,带着一点点笑看着小帝摩尔,“他叫什么?”她继续问,莴缦的表情像是不在意,语气也显得平静,“布利苏-帝摩尔。”哦,布利苏···这像是个很平常的名字,就像她说话的语气那样平静,她伸手想在他的身上抓一下,布利苏却两步跑到妈妈的另一边,她也没有追,就带着一点点笑看了看,然后平复下自己的表情,庞克多走了,多邮尔特看着她,她的心里染上一层怪异的滤镜,对这个早已熟识的朋友竟有了些厌烦的情绪,这情绪很快就混杂在记忆里那些不太愉快的平常里,成了一份似是而非的底色,这很正常,却并不怪庞克多,她没有生育过,所以对这一切太不敏感,多邮尔特又看向莴缦,却不清楚应如何看她,母亲对孩子的事物总有些特殊的敏感,可她又该怎样想,莴缦是很平常的人,但布利苏,布利苏-帝摩尔,这又是个什么样的名字,莴缦又该是个什么人——一个会取出这样一个名字的人,这名字远称不上怪异,庞克多的感觉很对,这名字对大多人都平常,但对母亲呢,莴缦应该没有难产,这名字就显得奇怪起来,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又回想起自己的孩子,他们许久没见面了,“嗨···”她低低的出了点声,转头走开,离开这对扰乱了她情绪的母子,睡一觉就好了,放下一些感触,等忘了,就回归平常了,于是这情绪也沉积下去。

这里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朴素的大楼里是纯洁的,干净的,空旷的,尤其是这空旷,到处一尘不染,只有一些员工自己搬来的桌椅板凳,楼内是一整个巨大的空间,让人不知道是用于什么的,规整的线条在洁白的地面上画出一条条道来,这线条像是在不断的延伸,让人感到置身于一个宏大的,精美的,又不可目视的世界中,它让其中的人天然的失去了目的性,只留下无尽的,对目的本身的思考不断延伸,甚至没有多余的房间···哦,是有的,在同样整洁的墙上,远近的差异让人忽视了那些拐角,里面呢,同样规整,纯洁,一尘不染,唯独是那墙面上,那似乎更加洁白的墙面,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这墙不再像是墙,而是一个独立出来的产物,在它的表面,空间像是被具体化了,就像是灯罩上的飞虫,一种不平衡的,倾斜的,带有棱角的感觉被这堵墙凸显了出来,成为了最天然的,最和谐的线条,勾勒在墙体上,作为一种装饰品。

帝摩尔有点想哭,却哭不出来,一种无法回应的情感在他的心里升起,呼吸,呼吸,呼吸也像是哭泣,可他不该哭泣,他感到一种目的性,这种目的性正迫使他去思考,思考目的本身,即使他还是个孩童,即使他的思维尚不完善,这种目的性却像是一种天然的,无需释义的,本有的事物,它不需要智慧给予定义,而是本就存在着,比智慧所能借代的一切修饰性事物本身更客观,更基层,这种概念插入他的脑海,他却不能去理解,因为理解本身都不比它更基本,它无需理解,却也因此无法被理解,这种莫名的,圆柱形的概念扎在他的思想里,他却感到思维不能触及它,永远都从边缘划开,它太基础,以至于衬的所有概念都太空泛,太广大,能容得下无数个它,它却不在这里面,而独自留在无尽的空地上,它太基本,所以不曾被注释,被理解,被应用,以至于孤零零的留在空地上,但现在,它自己进入了人的思维,而那些空旷的,宽大的概念却找不到它在哪,它迫使思维为明确它的一切而运转,却又不能被明确,就像是栅栏挡不住游离的原子,布利苏感到难受,他不能愤怒,不能悲伤,不能愉悦,不能哭,不能笑,不能砸东西,不能奔跑,不能呼吸,因为这些无法回应这种情感,他只感到难受,很难受,比变成一块木头还难受,他拉着妈妈的衣摆,一步步地走进去,听不进去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即使他对语言的掌握本就不熟练,他在靠近那堵墙,随着视野里的白色一点点褪去,他渐渐也忘了那种目的性,只留下一点似是而非的情感,墙面并不平整,却不让人惊讶,平滑的墙面像水流一样延展出来,前面放着几把椅子,就是普通的塑料椅,浅蓝色的,中间留有一个小小的圆洞,就像是在饭店里能看到的那样,椅子对着延展出的平台,上面是几个按键,没有任何标识,甚至没有按键本身的凸起或色泽,像是在刻意维护着这种纯洁,但却让人一眼就明白那是几个按键,内堂马努坐在那里,执行着它的工作,按下这几个按键,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不用去按它们也可以,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即使它们的一切就躺在图书馆的架子上——不得不感谢工作人员的负责,至少他们不会落灰——知识没有任何壁垒,除了知识本身的壁垒——他们越走越近了,走在前面的庞克多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和地上盘坐着的阔罗噢耶说话,那是一个很粗糙的男人,胡子,皱纹,带着褶皱的棕色夹克,塑料质感的长裤,耷拉着眼睛,目光瞄向几个不同的焦点,映出斑驳的光彩,嘴唇微微往外突出,脸像是用不规整的格子打印出来的,满是折痕的衣领也是半边向上,半边向下,很融洽的外表,却给人石子路一样的粗糙感,却用着很平滑的声音在交谈着。

他们终于走到了墙的面前,现在,这墙更像是个黑箱,一个大型机器,在它的台面上刻着一串名字——阔罗噢耶,多邮尔特,牧笛目,庞克多,内堂马努,莴缦,皮提——上面还刻着一条条道道,像是在做标记,布利苏不再感到难受了,看着这些粗糙的刻痕,他感到很舒适。

这是一个和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