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阄是庄上公认的一种绝对公正公平的分配分割方法。标的物分好之后,下一步听天由命、全凭运气,拼的是手气,拼的是命,没有谁不敢不服从。
醒大爹是庄子上有名的长者,小时候上过两年私塾,可惜没赶上科举考试,民国时期又上了几年新学,落得个粗通文墨,是庄上他这一辈及以上各辈中唯一能识文断字的人。早年每逢过年,大半个庄子的人家都拿红纸去他家,请他写春联。老爷子有绝活,写春联从来不用毛笔,只用一个棉花团绑在小树枝上。庄子上兄弟分家基本都是他主持的,若有分歧,抓阄是其屡试不爽的必杀技。
醒大爹把写有“正屋”“偏屋”两张小方块纸做成的阄子放到碗里,用手捂住碗口使劲摇了一会儿,趁着阄子在碗里的旋转劲儿倒到桌子上,两只阄子顺势散开。按照规矩,醒大爹要求老大先取。三子爷右手从嘴中抽出烟袋,顺势用烟袋头指了指离自己比较近的那只阄子,告诉醒大爹:“就它吧。”剩下的一只,小叔赶紧捡起。同样按照规矩,醒大爹先打开小爷的阄子向大家展示并宣布“偏屋”;然后又打开三子爷的,正色宣布:“正屋归老大!”
过了几年,小爷拆了老屋,择地另建新屋。
小爷搬走后,三子爷三子妈寻思,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特别大女儿快长成成人了,是时候把房间隔一隔了。
于是在那年秋高气爽的季节,三子妈叫来河东娘家几个身强力壮的侄子,花了三天时间,在偏屋宅基上用夯土垒墙的办法建了一间茅草锅屋,把锅灶及磨盘等一些杂物移了进去;之后又请人把堂屋用砖坯隔成三间。做饭与居住房间不再同处一屋,告别了烟熏火燎,清爽许多,三子姐也有了单独的房间,全家居住条件明显改善。
多年以后三子妈还一直念念不忘分家的事,每每提起,还是要说道一番,然后由衷感叹: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