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是一名正在夜间巡逻的骑警,他和他的警马一同遇害。尽管这名警察骑着马,并且配备了警棍,但现场勘查的结果显示,他根本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就遭到了袭击。
警马的尸体相对完整,但骑警的尸体却惨不忍睹。尤其是被挖走的两只眼球,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痕迹,人们猜测是被凶手带走了。
这起案件发生后,许多人想起了三年前的噩梦。
从超越人类认知的作案手法、对尸体的过度??,以及受害者的身份等多个方面来看,这起案件与弹簧腿杰克事件有很多相似之处。因此,人们很自然地给他起了个“杰克”的绰号。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把“杰克”和三年前的那个疯子联系在一起了。与之前那起几乎没有造成实际损害的事件不同,今年发生的案件都伴随着鲜血。
从第一起案件至今,短短三个月内,就已经有五人遇害。而且,这些案件都有一些共同点,这些共同点更加突显了案件的诡异之处。
这些共同点是:
受害者都是警察;即使在时间紧迫,无法进行尸体??的情况下,凶手也会带走受害者的眼球;最重要的是,所有案件都发生在“白厅线”的边界。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种种迹象表明,民间开始流传一种迷信的说法,认为开膛手杰克是被街灯的光芒驱赶到“白厅线”之外的。一些底层民众甚至声称,在街灯下,任何凶杀案都不会发生。
在这种情况下,反对街灯工程的声音逐渐减弱了。
无论如何,伦敦最热门的话题,依然是杰克的身份。
众说纷纭,但最被人们接受的假设是,杰克就是彼得·威尔逊。彼得·威尔逊事件与开膛手杰克出现的时间重合,以及杰克对警察表现出的刻骨仇恨,都是重要的证据。
甚至有人开始幻想,杰克不会被子弹杀死,但会被光线杀死,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竟然也广为流传。
对于了解内情的菲勒蒙来说,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从时间上的巧合来看,这或许是警方的自导自演。陆地灯塔和无数的街灯,怎么看都透着古怪。或许,那些消失的眼球另有深意……或许,有什么秘密只有菲勒蒙才能发现。
或许,或许……
……说到发现,菲勒蒙最近确实发现了一些事情。
他觉得朱丽叶的社交能力比其他孩子差。
她明明很聪明,但每当发生什么事,她总是远远地旁观,然后自己默默地得出结论。
虽然菲勒蒙能通过反推过程,理解她的想法,但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愿意与他人分享她的思考过程。
“您还好意思说别人?”
玛丽板着脸问道。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她跟谁学的?”
“谁,跟我?我才不是这样。”
不知为何,玛丽似乎对菲勒蒙有些误解。不过,无论如何,她和菲勒蒙确实很像。
他们有着同样的伤疤。因为朱丽叶的体型更小,所以她的伤疤看起来更大。报童汤姆的死,让她过早地成熟了。
菲勒蒙也开始认真考虑朱丽叶的未来了。
十一月,一个宁静的午后。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显得格外醒目。菲勒蒙没有坐在放衣服的椅子上,而是坐在床上,读着早报。
《11月27日晚,苏格兰场灯塔竣工仪式》
备受争议的灯塔,竟然就要竣工了。人们普遍认为,一旦灯塔点亮,就再也看不到蓝色的夜空了。
菲勒蒙努力不去看这篇报道,想要翻到下一页。
“多萝西。”
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的多萝西,突然站直了身子。她像是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似的,大摇大摆地走到菲勒蒙面前,递给他一个信封。
“有您的信。”
然后,她拉着菲勒蒙的胳膊,说道:
“玛丽让你去喝茶。”
“已经到时间了吗?”
“快点!”
在多萝西的催促下,菲勒蒙将报纸对折,放在一边,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他看了看信封上的署名。
寄信人是亚瑟·弗兰克。菲勒蒙把信放进了书房。书架上还有三封未拆封的信,都是同一个人寄来的。
菲勒蒙来到客厅,孩子们都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简单的面包和点心。
“快点,快点!”
“汤米,坐好。沃尔特都坐好了。”
“我不想坐。”
“玛丽,再给我加点牛奶。”
即使菲勒蒙来了,孩子们也没有收敛。只有朱丽叶默默地站起来,帮菲勒蒙拉开椅子。
“真乖。”
“嗯。”
和往常一样,她敷衍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最近弗兰克伯爵经常来信啊。您看了吗?”
“现在普通邮局不再审查信件了,他自然就无所顾忌了。”
菲勒蒙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片段,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很多。
玛丽说菲勒蒙没有人情味。菲勒蒙承认。那么,如果现在在他心中萌生的这种情感不是人类的情感,那又是什么呢?
菲勒蒙知道答案。
门铃响了。
餐桌旁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您有客人要来吗?”
“没有啊。”
玛丽习惯性地起身,走进了房间。菲勒蒙还没来得及说话,朱丽叶就跑向了走廊。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朱丽叶。”
“嗯。”
菲勒蒙提高了音量,提醒朱丽叶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朱丽叶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接着,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以及窃窃私语的声音。
起初,菲勒蒙以为只有朱丽叶一个人在说话,但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只是,他们的对话内容有些奇怪。
“你是谁?”
朱丽叶重复着同一个问题。这很不寻常。
菲勒蒙悄悄地站起身,阻止了想要跟过来的孩子们。他来到走廊,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
他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人的轮廓。那个人比朱丽叶还要矮。
是小孩子?
就在菲勒蒙这么想的时候,朱丽叶看到了他,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说道:
“叔叔,他说要见你,但又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
虽然有些跑题,但朱丽叶说话很简洁。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能准确地传达关键信息,这说明她很聪明。
菲勒蒙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孩子并非偶然来到这里,而是特意来找他的。但他不肯透露姓名,说明他并不确定菲勒蒙是否在这里。
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菲勒蒙已经做好了应对任何突发事件的准备。
对了,还有一件事,菲勒蒙从不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惊讶。
这得益于伦敦式的精英教育,从小就被教导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得益于他的实战经验,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
然而,菲勒蒙还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王子!”
“啊,阁下……”
威廉王子噙着泪水,向菲勒蒙走来。
菲勒蒙还没反应过来,王子就抓住了他的衣角,把脸埋了进去。朱丽叶则用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眼神看着他们。
菲勒蒙先是用手势让朱丽叶离开。朱丽叶一动不动,菲勒蒙只好板起脸,她才不情愿地走开了。
等到朱丽叶彻底消失后,菲勒蒙才开口问道:
“您一个人来的?”
王子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吧。”
菲勒蒙把王子拉起来,带他去了客厅。
菲勒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向外张望。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下来,带来一阵清新的暖意,这是这个季节特有的恩赐。
路上行人稀少,正如王子所说,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也没有被跟踪的迹象。
这是一个平静的,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日子。
菲勒蒙回到了屋里,关上了门。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或许是因为阳光的照射,菲勒蒙感到一阵寒意,汗毛直竖。
此刻,他正站在黑暗的边缘。
王子的到来,打破了日常生活的平静,就像一个异物,闯入了菲勒蒙的世界。这是一张来自菲勒蒙一直试图逃避的黑暗世界的请柬。菲勒蒙确信,如果他回到那个房间,听王子讲述他的故事,他将再次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世界有时会要求菲勒蒙去死。他的回答始终如一。但今天,他犹豫了。
这种改变,让菲勒蒙感到困惑。
他曾经义无反顾地投身于危险之中,而现在,他却依附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甚至逃避自己的责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心中萌生的某种东西。它看起来像人类的情感,但却又不是。菲勒蒙很清楚这种感觉,这种情感是什么。
他害怕了。
害怕?害怕死亡?
菲勒蒙没有答案。他握紧拳头,走向了客厅。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只会不停地往前走。
而每当这个时候,世界都会问他一个问题,他的答案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