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张珩厌烦了她的哭声,道:“让她上来。”
沉音连滚带爬的进了马车。
马车内还算大。
而张珩,静静地端坐着,垂下眼去看她。
张珩发髻高挽,以一枚羊脂白玉簪固住,身着一袭紫貂裘袍,紫貂的皮毛光滑如绸,每一根绒毛都在轻轻颤动,而袍身则是用银线勾出山水图腾。
沉音一动,腰上的铜铃铛响起。
好尴尬,沉音心想。
如今在马车中算是暖和多了,像是一下子从寒江进了暖阁。
“叫什么?”张珩发问,依旧平淡如水。
“黎沉音。”
张珩冷哼一声:“流水沉音不可负。”
而诗的下一句是:遥期似梦故人归。
沉音心里暗自蹉跎,杂七杂八的念头一大堆,一会想自己如何扶张珩称帝,一会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现实,一会痴恋张珩美色。
这确实是张俊美的脸,鼻尖处有着一颗乌痣,他没有带抹额。
只不过沉音只敢窥一眼,不敢再看,怯生生的埋下头。
系统也没告诉她张珩的性格和故事啊。
沉音真想给系统差评。
张珩没有再说话,才过了半刻钟,马车就停了下来,发出了片刻嘶哗的声音。
张珩的动作干脆利落,厚棉帘不过是轻风一缕,轻易便被他掀至一旁,只留下沉音得在里头。
沉音摸了摸雕花檀木廊门,中间是镂空的,点着青绿珠翠。
“要是能把这两颗玉珠子抠下来带回去,我不得赚翻?”沉音声音细微,自言自语道。
此时,系统的声音又响起:“完成任务后,你可以带走这里的一样东西。”
沉音缩着的身子直起,环顾周遭。
才只能带走一样啊…
不过沉音又转念一想,如呓语般喃喃:“我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
系统又说:“珹王张珩,心思颇重,城府深,会算计,脾气阴晴不定,有时心肠软,有时喜欢虐人。”
等等,虐人??
沉音一惊,置问:“不是…他喜欢虐人,喜欢虐谁?”
“喜欢虐乱臣贼子。”
沉音长舒一口气:“你不早说!”
沉音轻轻拨开外头的米珠帘,见张珩正立在华亭中五个男人之间,不知在谈聊些什么。
黄梨木桌上仍摆着弓箭,地下鹤嘴儿铜炉飘出缕缕白烟,缠绕在清垂如水的纱帐上。
如今簌簌风声已平,雪也停了。
她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涟漪,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女奴们惊慌失措,如同受惊的鹿群,而显贵们却手持弓箭。
她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楹台,只有几片微小的殷红,是被清扫过的,女奴们应当是被运走了,运到自己睁开眼的地方。
其中一人嘴角扬起,是肃王。
肃王笑道:“二弟,你算是来晚了!”
临安大雪聚此,张珩素来是不会去的,只不过听闻赵中书也会来,毕竟他对自己有用,也得前来混个面熟。
张珩讨厌肃王以射杀女奴为乐,觉得这不是一个身为男人的做派。
尽管点提过多次,可也无济于事。
都被肃王一句“这是肃王府里的女奴,二弟未免管的太宽了。”给拗回去。
张珩索性也不管了。
六人都坐下,华亭中央是一个大圆桌,从西到东分别是赵中书、肃王、世子爷、沈公子、张珩、司徒公子。
陈设清冽甘醇的美酒,竹叶连理枝的金樽夺目。
司徒公子把酒:“哎,我说子退,你这阵子可真是见首不见尾,莫非真是金屋藏娇,乐不思蜀了?”
张珩,字子退。
司徒公子与他是莫逆之交,司徒的母亲夏氏与张珩的母亲锦贵妃王氏可谓是结义金兰,只不过后来王氏入宫为妃,两人三年到头也难见上一面。
锦贵妃去的早,是在张珩八岁那年,七窍流血的倒在地上,最后是被内监宫女们簇拥着抬出去,事情很模糊,就像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