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慈委屈到声音小如蚊蚁,倔强地抓着佑宁的胳膊。
她力气不大,但抓得有些紧。
佑宁不耐烦扫开她的手,身板依旧僵直在那儿:“我有亲儿子了,不需要你照顾,等我和我儿相认,相信他会立刻来接我离开,你尽早收拾收拾,去镇上找个男人照顾你才是。”
“你打算什么时候与他相认?”
“明天。”
佑宁说的明天,丑时就睡不着起来倒腾自己。
在院子里打水扑脸的声音传到悲慈睡梦里,她误以为天要亮了也跟着起来。
睁开眼,外面天还是黑的。
冷风一阵阵刮着,从屋里望向院子很是肃杀。
她忙去屋里点了一个提灯出来,踩着沙沙响的落叶追到佑宁身边,想把灯传到她手里:“娘,我陪你一起去镇上吧。”
佑宁指尖蘸水抹到鬓发,就着身上一身素色麻衣,尽可能整理好妆容,听到她在身边可怜巴巴地喊娘,冷漠回应:“不要叫我娘。”
“你就是。”
“我现在没有一文钱养你,但听说我儿福贵荣华,我看你就是想仗着我去攀附他,你把这些小心思收紧了,万不可打他的主意,等我与他相认,他也不会出一文钱给你过好日子。”
悲慈听她念念叨叨,不似平日里的沉默寡言,感应到她对今天这趟认亲由衷地骄傲。
她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依旧把提灯往她手里推:“那你路上小心。”
“灯也不必了,等我今天回来,必定是坐着我儿的香车宝马,以后自有人替我掌灯。”
佑宁说着拿起倚在树身的竹拐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了。
她本就身体不好,比丘尼说她生产那天丢了孩子,衣不裹体地就冲进风雪里四处找寻,落下了病根。
这么多年在妙音庵时常干挑水劈柴的体力活,身子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连走路都得有根竹杆在手里做依靠。
悲慈跟到妙音庵外的田间地头,站在凸起的陇上朝着佑宁离开的方向张望。
从天黑到日头高升的晌午,总算盼到她的身影回来。
佑宁是一步一步,自己走回来的。
她低着头,丧气不讲话,回到屋里倒下沾枕就睡。
不管悲慈怎么呼唤她,摇晃她肩膀,她都不吭一声。
“娘你该不会病了吧?”
门外有人低声轻咳:“你娘不是病了。”
悲慈忽地转身,静慧比丘尼站在门口,冲她摇摇头。
她心里预感不好,带上房门与静慧步下台阶到院子里,紧紧揪着她的袖子问:“师傅你知道我娘怎么了?她不是今天找她儿子去了吗?”
“去找了,我不放心也跟着去了,但是到了中间人约好的茶坊,没有见到任何人在,茶坊老板说有人留了一封信。”
静慧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对折的信纸。
粗糙的纸面上歪歪扭扭地用墨涂了一行字:「呆货,有这么多钱不享受非得找儿子,我替你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