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仆“噔、噔”地赶来,见了清扬急忙拜倒在地,匍匐着,用一种仓皇又惊恐的声音禀道:“少将军,将军……薨了。”
清扬只觉头脑轰鸣,一个踉跄向后,跌在地上,那双原本灵动的凤目霎时间失了神采,直呆呆望向父亲久居的松鹤轩方向,口中喃喃自语道:“阿玛,为何不等我三日?就三日……”
那老仆见状,一瘸一拐地起身,堪堪扶起木鸡般呆滞的清扬,说道:“将军灵柩此刻停于后山祠堂,由额驸携世子守着呢。”
清扬闻言,凄然问道:“福晋何在?”
老仆又俯身禀报:“将军这一走,福晋三日未曾合眼,打点府中上下,事无巨细。听说您回府,便遣我先来迎,她说话就到。”
未等清扬开口,一个婉转如莺啼的女声便自远及近,翩然而至:“清扬,你总算是回了!”
只见一个一身素缟、披麻戴孝的旗人女子踩着绣有菡萏并蒂的花盆底儿绣鞋,莲步轻挪,款款走来。她眉目含春,眼似秋波,一副桃腮,一点樱唇,一对梨涡,一握蜂腰,一双金莲。不同于清扬盛气凌人的倾城之貌,她美得如同阳春三月一缕轻风,不声不响便能使人醉了。
她便是将军府继福晋西林觉罗锦姿瓜尔佳鹤鸣将军的未亡人。
清扬只稍稍福了福身,既保持了倨傲的姿态,又不至于失礼。
素服女子似乎早已习惯清扬不施礼问安,只是盯着她那一身赤金甲胄,蹙了蹙眉头,说道:“怎地穿这一身便回来了?婵娟,去取身孝衣给少将军。再拿些茶点来,要快,少将军定然奔波得忘记用膳了。”
“锦姿,阿玛他真的……”清扬无心旁的,只一心扑在父亲死讯之上。她一步跨到锦姿跟前,两手抓住对方衣袖,又问道:“我走时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
锦姿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从清扬手中取回自己的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上,说道:“一会儿你见了便知,在此解释不清。”
清扬暗自揣度:难道阿玛死得蹊跷?竟让一向口若悬河的锦姿如此缄默,何其怪哉!
未几,大丫鬟婵娟取来了孝衣与茶点。锦姿便携着清扬去往最近的一间房室,帮她卸下盔甲,换上素白的内衣及旗装,将泛黄的麻片披在最外,额上和腰间皆用孝布带子绑了,才算穿戴齐整。
整装完毕,婵娟循着锦姿眼色,将茶点递到清扬跟前。
锦姿适时开口:“清扬,别嫌我啰嗦,给你阿玛守灵可不是一时三刻,怎么也要先填饱肚子。”
清扬却是心急如焚,想立刻见到父亲尸身,也好知道她离家这几日府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我吃不下。”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先见阿玛。”
锦姿只好退让半分,劝道:“随你,但至少饮了这杯茶罢!”
清扬不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罢了,我这便陪你去祠堂。”锦姿颔首,不动声色地给婵娟递了个眼神,便上前挽着清扬向府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