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蛮子自然指的是孙兵卫了,他对莺梦有心那是明摆着的。起初孙兵卫在二姝面前大献殷勤,一度还和莺梦比较接近,让陈家旺烦心不已。后来知道其实是莺梦心善,不善于轻易拒绝人,陈家旺明白之后方才释然。
梅天辰见陈家旺不说话,道:“这小子仗着武功高、会做事,又有几个小钱,狂的不得了。之前不买我账,今天又敢当众侮辱我,不就是害怕我和他争莺梦,故意打压我吗?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到这,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丝荷包啪的一声放到桌上,道:“这件事要请家旺帮帮忙了。”
一眼瞧过去荷包袋里金光耀眼,竟然是一片片金叶子。陈家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道:“我能帮什么忙?你收起来,这可不行。”
梅天辰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开门探出头去,左右看看没有人,方才把门关上返身道:“不要你做什么,就是传个话。哼哼,孙兵卫啊孙兵卫,饶是你精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他来回踱了两步,道:“实不相瞒,几个月前我就开始着手布局了。那时传言大考的同时要替莺梦挑选女婿,虽然没法确认此事,可是凡事要未雨绸缪。我思来想去,嘿嘿,恐怕只有这个孙兵卫能和我一较长短了。于是我便安排了人去他家乡搜集消息,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然后再择机下手。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家旺不禁被梅天辰勾起了好奇之心,道:“他家在福建,隔的那么远,能发现什么情况?”
梅天辰得意的道:“这一打听,被我发现个大秘密。”
他卖了个关子,坐下来喝了口茶,方才道:“外面不是盛传他家是当地名门望族、家财万贯么?”
陈家旺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初他随王师父返回霹雳堂时,他本人和王师父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而且孙师兄确实出手大方,也是事实。”
梅天辰道:“百闻不如一见啊!你仔细想想当初他们几个人扶棺回来时的那段情景,十四个人南下,活着回来的只有王师父、程筹量和周心勤三人。所谓孙兵卫富室豪门,但有哪一个亲眼见过?都是通过孙兵卫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回想当初的情形,确实和梅天辰所说的一样。事情发生后,王敬得心灰意冷,一路羞于见人,程筹量也和他一样。孙兵卫家族的种种情形,事实上的确只是听孙兵卫自己讲的,谁都没亲眼见过。
梅天辰接着道:“事实上,长乐全县只有两户姓孙的家族算得上是富商望族,但和这个孙兵卫没有丝毫瓜葛。这样看来,姓孙的人品大有问题。”
陈家旺迟疑道:“或许他家不是当地最富有的名门大族,但也是有势力有钱的。听王师父他们讲,当时孙师兄替战死的十多个师兄订购上好棺木、整饰入殓…,这些方面都真出过力啊。”
梅天辰不屑的道:“小恩小惠的障眼法。我派人仔细寻找过,也没找到其它和孙兵卫有关系的孙氏富族。找不到姓孙的富商,但孙家不是在山下有一块很大的祖坟地吗?又循着这条线索找,各处山下林间寻遍了,都没听说有孙兵卫家的祖坟地。不过在此过程中,打听到南山脚下一户姓包的人家曾经将祖坟地租出去过,时间上正好在去年春分时节。”
陈家旺暗暗咋舌,这可得花多少精力和财力去做这些事啊。
但是他还不了解梅天辰的心理。梅天辰自忖论能力、长相、武功、火药、讨师父欢心…等等诸多方面没有一项能比得过孙兵卫,唯一可做的就是了解到孙兵卫的底细从而抓住把柄,甚至必要时不惜想方设法去制造把柄。因此梅天辰不惜重金、费时费力也要派人去长乐调查孙兵卫的底细。他的手下鸡鸣狗盗之徒可谓是济济一堂,打听出以上的消息也不奇怪。
梅天辰道:“这些租客购买大批棺木、寿衣,来来往往动静不小,有人在县城北街孙氏商铺曾见过其中一、二个人,如此看来这便是孙氏产业了。”
他哈哈一笑,问陈家旺道:“你道这间商铺是多大的字号?”他边笑边自问自答,道:“不过是六间铺面。嘿嘿,这也算豪门富户?”
陈家旺道:“会不会是你派出去的人搞岔了??”
梅天辰不悦的道:“这次是我手下‘崆峒三英’中的老二邵智亲自带人去的,怎么可能弄错。”
他话锋一转,道:“这次还打探到,这间商铺平时和倭人多有勾结,做了不少倭寇的生意。”
这话一出口,令陈家旺大吃一惊。
梅天辰见达到了效果,不禁暗自得意。他前面说的话不假,在当地确实没有查访到和孙兵卫有关的孙氏富族,但商铺和倭寇多有勾结往来的话却并无实据。
这一招虚实相间很是厉害。因为秦敬泉可以不过多计较女婿的家境如何,但要和倭寇相通那绝对是禁忌。反正当地人和外藩生意往来很多,也做东瀛倭人的生意,这样讲也不算空穴来风。
只要秦敬泉心生怀疑,孙兵卫梦想的好事就会搁浅,如果霹雳堂再派人严肃追查,真查出孙兵卫的出身并不是巨富豪门甚至还有其它不实情形,那么轻则人品一落千丈,重则逐出师门,反正选婿就没孙兵卫什么事了。
梅天辰的计划便是把这些话传到秦敬泉耳朵里。他心里也明白,在秦敬泉心目中自己就是个纨绔子弟,说话没有份量,如果直接去禀报肯定不妥,反而多半会被认为是包藏私心、居心叵测。
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托人递话。不过以前的朋友周心勤和胡管家也同时和孙兵卫来往密切,让人不放心,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陈家旺。
梅天辰一拍胸脯道:“你我同为霹雳堂弟子,对这种事绝不能坐视不理”,他说着话,站起身用右手在锦丝荷包上拍了两下,道:“希望家旺能及时把这情况向掌门禀报。哦,你明天还要考试,我就先走了。”
陈家旺不肯收他的金叶子,梅天辰见状,拿起荷包往床上一扔,头也不回的开门而去。
此时夜深人静,也不便追上去拉拉扯扯,只有等方便的时候再退回去了。
关上门,陈家旺一时思绪纷乱。梅天辰带来的消息十分突兀,兹事体大、非同小可,到底该怎么办?
从道理上讲,梅天辰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不假,而且一旦掌门追问,可以直接将梅天辰喊过来举证,只是梅天辰此番矛头直指向孙兵卫,明显是掺杂了强烈的个人因素,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纨绔子弟的话能有几分可信?而且孙兵卫平时表现一切正常,没看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陈家旺有些举棋不定,拿起床上的金叶子,苦笑着将它塞进了衣柜。这两天大事不少,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至于梅天辰讲的情况,还是先和莺梦商量一下再禀报掌门比较妥当。
一阵酒意上涌,陈家旺打了个哈欠,感到有些乏累。他脱衣上床,边引导真气运行周天,边思考明天考试的内容,渐渐进入了梦乡。